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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吴语的 -m 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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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31 16:36:3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徐通锵说:“在汉语带有鼻韵尾的音节中,-m 尾最容易消失,-n 次之,而 -ŋ 较为稳固(至少对汉语的多数方言来说是这样的);即使是这个 -ŋ ,也是在低元音后易于丢失而使其前面的元音鼻化,而高元音后的鼻韵尾 -ŋ 则易于保持。”

由于语音发展的不平衡性,各方言韵尾的演变情况会出现差异。就算是保留 -m 尾的方言,咸摄与深摄的发展也未必一致。如广东东莞(莞城)深摄保留 -m 尾,咸摄则混同山摄(现在东莞很多地方 –m/p 亦已消失 )。有些地方就算 -m 尾消失,但是一些字仍然不与其他韵摄字相混,比如福建武平坪畲客家话咸摄阳声韵字韵尾由 -m 变 -uŋ (相应的入声字则由 -p 变 -uʔ ),江西有的地方咸山细音字主要元音不同(ian :ien)。

常见的观点是,只有一种鼻音韵尾(音位)是现在吴语的音韵特点之一。但从历时的角度看,吴语应该有过 -m -n -ŋ 三种韵尾。

在现在的吴语中,深臻摄三等字和曾梗摄三四等字对立的现象仍可见到。钱乃荣指出过川沙话见晓组字中 深臻 in ≠ 曾梗 iʌŋ 的现象,比如 金=巾 ʨin ≠京 ʨiʌŋ 。秋谷裕幸指出过江西玉山吴语 深摄三等≠臻摄三等≠曾梗三等 的现象,比如 针 tsæ̃ ≠真 ʨyæ̃ ≠蒸 tsɪŋ 。

-m 尾的痕迹经常拿来做例子的是宁波一带的“今日”读如“吉密”。这里“密”的声母 m- 被认为是“日”受到“今”字原来的 -m 尾影响所致,好比广州话“今日” kɐm jɐt 又可说成“今密” kɐm mɐt 一样。潘悟云怀疑“日”可以读明母,举建瓯闽语太阳说“日头” mi t‘e 为例,这样的话宁波的情况就不好说了,但老潘潘的说法貌似不大可信。

我记得某人说过常州(?)咸摄的痕迹保存在元音上云云,没有见过具体论述。这也是可能的,像江西南城赣语咸山摄一等字中,øn 基本上来自咸摄(有个别例外),on 则来自山摄,甘 køn ≠干 kon ,含 høn ≠寒 hon 。



大家现在只能通过有限的书面记载去考察历史上的演变情形。过去的读书人出于赋诗作文的需要,对于韵尾的分别要比一般人清楚。晚唐的湖南邵阳人胡曾《戏妻族语不正诗》就笑他老婆家那边的人 -m/p 混入其他韵尾。若是按平水韵来作诗,就没什么好整的。按口语来押呢,貌似也不好说。广州话 -m 尾是独立的,但是现在的粤语歌曲 -m 尾一般都与 -n 尾通押,类似许冠杰《双星情歌》那样 -m -n 二尾截然不混的歌是非常少的。这可能有险韵的原因在里面。王骥德《曲律》说:“侵寻、监咸、廉纤,开之则非其字,闭之则不宜口吻,勿多用可也。”明清的曲学家多严守闭口韵。当时的人说的话往往有相互抵牾的地方。

胡运庵《吴文英张炎等南宋浙江词人用韵考》说:“山摄阳声与咸摄阳声合用,二者之间全无界限……由此可知,十二、十三世纪或更早的时候,山摄鼻韵尾(-n)已与咸摄鼻韵尾(-m)合流。这合流比深臻梗曾四摄鼻韵尾的合流要早。”

鲁国尧考证元末陶宗仪所撰《南村辍耕录》卷十九射字法反映的松江方音后认为,在当时的松江音里 -m -n -ŋ 三个阳声韵仍成鼎足之势。

以上两条,都只是后人的推测。

到了明代,情况很乱的说,有些互相矛盾的说法。游汝杰考证过明代成化本(1465-1487)的《白兔记》,其原创者是“永嘉书会才人”。书中有许多别字,它们的正字大都是常用字,例如将“家常淡饭”误写作“家长淡饭”;将“言语又波俏”误写作“言语又不悄”等等,说明写别字者是文化程度不甚高的“书会才人”。他找到这样几个例子:“田鸡”误作“甜鸡”,“干草”误作“敢草”,“敢教你前程显藉”误作“管教你前程显藉”(这第三个貌似并非别字)。游汝杰据此认为:“至迟在明成化年间,吴语里的 -m 韵尾和 -n韵尾已合并或韵尾已失落。”但是吴语各地语音的发展也是不平衡的,《白兔记》的别字只能说明原创者“永嘉书会才人”口音中的 -m -n 二尾可能已合并或韵尾已失落,并不能说明当时所有吴语都如此。由于昆曲的盛行,明代人涉及闭口韵 -m 尾的说法更多一些。沈璟和王骥德都维护《中原音韵》把闭口韵单列分部的格局,并亟力主张在南曲传奇中也坚守这一押韵范式。王骥德(?-约1623)是绍兴人,其《曲律》云:“盖吴人无闭口字,每以侵为亲,以监为奸,以廉为连,至十九韵中,遂缺其三……乃欲概无分别,混以乡音,俾五声中无一闭口之字,不亦冤哉。”同是绍兴人的徐渭(1521-1593)《南词叙录》也说:“凡唱最忌乡音。吴人不辨清、亲、侵三韵。”但是吴兴人凌蒙初(1580-1644)《谭曲杂劄》则云:“其廉纤、监咸、侵寻三韵,旧曲原未尝轻借。今会稽、毘陵二郡,土音犹严,皆自然出之,非待学而能者;独东西吴人懵然,亦莫可解。”按凌蒙初的说法,则当时绍兴、常州一带的“土音”仍有 -m 尾,当地人“皆自然出之”,不用学就能发出。安徽桐城人方以智(1611-1671)《切韵声原》亦云:“侵盐覃凡皆声将尽而闭,如今绍兴、江右为甚。”王骥德、徐渭都是绍兴人,出生当在凌蒙初、方以智之前,他们的说法与凌、方二人不同。吴江人沈宠绥(?-1645)《度曲须知》云:“廉纤、寻侵、监咸三韵,音收于闭口”,“惟闭口韵,姑苏全犯开口”,“设非记认谱旁,则廉纤必犯先天,监咸必犯寒山,寻侵必犯真文,论谬纠索,将无底止。”明末吴县人冯梦龙(1574-1646)编的《山歌》是一部以苏州为中心的吴地民歌集,其中卷九有一句:“只见个个婆娘参起来叫四邻”。“参起来”即“蹿起来”, 若套用沈宠绥的说法,则属于所谓监咸犯寒山。这里的“参”是咸摄一等覃韵字,《广韵》仓含切;“蹿”是“窜”的后起字,“窜”《集韵》有七丸切,山摄一等桓韵字。按规律类推的话,现在苏州话“参”“蹿”应该都读 tshø 。

清初吴江盛泽人钮琇(?-1704)《觚賸•粤觚上•语字之异》云:“粤语少正音,书多俗字,如谓平人曰狫,谓新妇曰心抱,谓父曰爸,谓母曰你,谓子曰崽,子女末生曰孻,衣一袭曰沓,稻一熟曰一造,禽之窠曰斗,禽之卵曰春……通水之道为圳,音浸。”钮琇做过广东高明知县,但对“圳”字所注之音并不准确。按广州话的话,“圳”音 tsɐn 阴去,“浸”音 tsɐm 阴去,钮琇混淆了 -m -n 二尾。兰溪人李渔(1611-1680)《闲情偶寄》专门有《廉监宜避》一节论述闭口音:“侵寻、监咸、廉纤三韵,同属闭口之音,而侵寻一韵,较之监咸、廉纤独觉稍异。每至收音处,侵寻闭口而其音犹带清亮,至监咸、廉纤二韵则微有不同。”李渔说到同属闭口音的“侵寻”与“监咸、廉纤”在发音上的差异。到底差在哪里,偶们搞不清楚。李渔组织过一个戏曲班子,四处趁钱,他说的该是戏曲而非实际口语。吴江人潘耒(1646-1708)《类音》甚至说:“侵覃盐咸四韵闭口之音,自浙、闽人而外,举世读作真寒山先。”虽然他说得很肯定,但也颇令人生疑。抑或他说的浙人之音是指口语之外的其他语音。


[ 本帖最后由 在山 于 2008-6-15 17:46 编辑 ]
发表于 2008-5-31 16:4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

在山兄功力非同一般

原帖由 在山 于 2008-5-31 16:36 发表
我记得某人说过常州(?)咸摄的痕迹保存在元音上云云,没有见过具体论述。


常州跟苏州别无二致,咸摄并不独立。我熟悉的北吴里头现在似乎是找不出咸摄还独立的了。
发表于 2008-5-31 16:52:21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在山 于 2008-5-31 16:36 发表
王骥德、徐渭都是绍兴人,出生当在凌蒙初、方以智之前,他们关于绍兴的说法与凌、方二人相反。

...


前两人口中之“吴人”可能是狭义的苏州人。
发表于 2008-6-2 12:2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吴语有m尾的我知道有通东话和铜陵话

但是也不是古代的m,而是ng的变异
发表于 2008-6-5 13:37:43 | 显示全部楼层
那不是正好么,反正上古m也是ng变来的
发表于 2008-6-5 13:40:3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8-6-5 15:2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就像"嗯"ng经常读m一样......
发表于 2008-6-5 15: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7# 的帖子

わけがわかりません。
发表于 2008-6-5 16:09:01 | 显示全部楼层
似乎是上古部分m中古变成ng。
发表于 2008-6-5 16:26:4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牡brum brum
发表于 2008-6-5 16:54:17 | 显示全部楼层
舉的部分例子都是語言學中語流音變的同化作用,似乎不能說明問題。
发表于 2008-6-9 10: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通东话确实存在着m韵尾,比如通东话把管 看,潭分别叫kum khum dum,这说明通东话这一特点在北吴语中是非常独特的,应该比较存古吧
发表于 2008-6-9 10: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继承音类之间的中古关系,不是存古
发表于 2008-6-9 13:24:04 | 显示全部楼层
属于变异
发表于 2008-11-5 16:19:01 | 显示全部楼层
东阳话通摄收m尾
发表于 2008-11-5 18:16:0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种带闭口成分的鼻音韵尾很多的

铜陵话和镇江话都是
发表于 2008-11-5 19:10: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东阳话,磐安话都是有m尾的,吴语我只知道这两个地方有。
 楼主| 发表于 2008-11-5 20:38:49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多的,赣、徽(如婺源)、闽(如永安)、晋(如祁县)都有这种现象,韵尾 -m 前多是个圆唇元音。
发表于 2008-12-24 23:56:36 | 显示全部楼层
徐通锵说:“在汉语带有鼻韵尾的音节中,-m 尾最容易消失,-n 次之,而 -ŋ 较为稳固(至少对汉语的多数方言来说是这样的);即使是这个 -ŋ ,也是在低元音后易于丢失而使其前面的元音鼻化,而高元音后的鼻韵尾 -ŋ ...
在山 发表于 2008-5-31 16:36

“潘悟云怀疑‘日’可以读明母”是什么文章?
我想到了“金日[石單]”。。。
发表于 2008-12-25 11:52:20 | 显示全部楼层
是不是同化现象?金日kim nieh--》kim mieh
就像宁波今日说“吉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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