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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大椿

弄堂童年(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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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1 08:26: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阿~比我爸爸还大了阿~
原来是伯伯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2:07:3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各位,不敢当的啊!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0-26 14:50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2:45:03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次租住的是一幢旧楼。房东一家住里造,我们家住外造的一个房间和楼下的“起坐间”。楼上地板已老化,走上去“嘎吱嘎吱”响。楼下起坐间一般也叫客厅,既然两家人进出大门都经过那儿,客厅的意义无形消失。无非靠墙摆张四线台(比八仙桌档次低),我们一家门好在此一日三餐。厨房两家合用,就在小天井厢房的楼下。房东家富裕,他们的客厅里已经装有日光灯和吊扇,这在当时相当领先。在厢房的屋顶上有一个晒台,两家各有小扶梯可以通上去,那里有栏杆围起,是个晴天晾晒衣被的地方。无疑,晒台也是两家儿童们的游乐场所——生活在城里,可以放眼远眺的所在委实不多。我们嬉戏在晒台上,可以越过家家屋脊东张西望。譬如哪里失火了,就会看见远处冒出的股股浓烟,甚而至于听到救火车“当当” 的钟声。若讲热天要在晒台上乘风凉,那是不行的,屋顶上一天毒太阳晒下来,绝对像蒸笼。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2:49:21 | 显示全部楼层
    住在弄堂内,每当三更半夜梦醒时分,常能听到巷子里传来笃笃笃笃,当——,笃笃笃笃,当当当……的梆子声和锣声,接着便是几声苍凉的喊叫:小心火烛——前门撑撑,后门扫扫,水缸满满!间隙的声响自远而近,又慢慢地由近及远直至消失。这是打更,无锡人叫敲更,是过去年代一种巡夜的职业。打更的更夫十分困苦,他们生活在社会底屋,哪怕在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冬夜里,瘦骨嶙峋的身子披着补丁连补丁的破棉袄,他们仍然一手提一盏纸灯笼,一手敲着竹梆和镗锣,瑟缩着穿行于寂静无人的街巷里。到了阴历年底,我们就会看到手提灯笼的更夫挨家挨户来讨一点灯火钱。这时候,衣衫褴褛的他们倒是不卑不亢,因为他们不仅在深夜里时时提醒人们小心火烛,还起到惊吓夜贼的作用,地方上不可或缺。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0-21 12: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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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3: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过年了,一向寂静的弄堂里顿时闹猛起来,因为到处有人放炮仗啊。放炮仗,是我们这代人童年生活中觉得最刺激的游戏,大爆竹有危险不安全一般也买不起,便最喜欢玩便宜货中的拉炮和掼炮。拉炮两头有拉线,直舒手臂双手一拉就在眼前炸响了;掼炮像泥弹子,内里有火药,摔到地上墙上能炸响。儿童们好恶作剧,无聊的时候先是将拉炮去拴在对门许家的门环上,敲门后赶快藏起来,就等人家开门吓一跳。现在想想不应该,那种拉炮爆炸时倘若离眼睛过近是会出事情的……然而,我们这些顽童不肯罢手,还爬到屋顶晒台上朝许家院子里扔掼炮,特别是夜里扔,听到响还能看到闪光!直至许家门响有人出来察看才拉倒。呵呵,做了坏事情却无须负责的自得其乐是无法形容的。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3: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其实,对门邻居是很好的人家。春节里,常常从许家传出十翻锣鼓和丝弦家什的鼓乐声,他们家兄弟伙好玩,懂音乐,会说书。再就是我们常见许先生送客出门,那是一定要连连鞠躬等客人离去才回进家门的。许先生的老派做法实际上已经过时,但他坚持始终,乐此不疲。许家还有几个比我大的小姐姐。我第一次见识留声机就在他们家,有个姐姐挑了张有各种鸟叫声的唱片放给我听,只见她手摇摇把上紧发条,唱头一放上去,哎呀,婉转啼鸣的莺声鸟语立即充满了房间,太神奇了。至于放歌曲,放戏曲更好听,就是老要更换唱头上的唱针有些麻烦。上世纪40年代,无线电(收音机)尚未普及,有留声机的人家也绝无仅有。那时的人,任谁也想不到今天家家会得拥有声光俱佳的电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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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3:15:28 | 显示全部楼层
    过年最快活,新衣新鞋袜穿起来,口袋里还有压岁钱。有年过年,我七八岁了,穿过一身笔挺的小西装,呢子面料灰中带黄。母亲用红绸缎手缝一根领带给我系上,再穿上小皮鞋,就迫不及待要到门外露脸,虽然弄堂里没几个行人,自我感觉绝对超爽!正洋洋得意呢,一条邻居家的大黄狗却不认识我了,它蓦地冲我狂吠起来。我一吓,转身就跑,随着皮鞋的“咯咯”声,大黄狗紧追不舍啊。回家后我哭了老半天——太令人伤心了,竟是这么一个适得其反的结局。由此,好长一段时间我不愿再穿小西装。妈妈说,再不穿就穿不下了,只能给弟弟穿了。是啊,后来我的两个兄弟大概都穿过,只是头穿新,二穿旧,三穿破了……在那些年代,我穿过长衫和棉袍,也穿过西装裤和夹克衫。带拉链的夹克衫那时叫“壳特”,一律有海花绒毛领头。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1 13:17:10 | 显示全部楼层
    年三夜四,家家要“送灶”——把灶老爷送上天。我们的小脚祖母最虔诚,时辰一到,先铺一层毛豆秸在大门外地上,放上买来的花花绿绿的小纸轿子,将从灶头上请下来的灶老爷(一张画纸)放进去,就可以点火烧。说烧不好听,当时怎么个说法想不起来了。点燃毛豆秸“劈咧啪啦”一烧,祭灶时“吃”过糖饼点心的灶老爷肯定“上天言好事”去了。站在一边观看全过程,感到神秘而有趣,因为新的灶老爷,大约要过了正月十五再从街上买回——等于给他老人家放半月假?过后就放炮仗,兴致勃勃的祖母抱了我的妹妹在一边看。我燃放一只“地老鼠”,没想到这东西点着后“刺刺”的在地上乱窜,毫无章法,竟带着火星蹿到祖母棉袍底下去了,惊得老人家躲闪不及,害得我差点吃“毛栗子”……我和弟弟还玩“天旺旺”和“地旺旺”,前者就是空竹,后者像陀螺,都是竹制的会发出声响的玩具。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0-21 13:2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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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1 13:24:2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帖由 大椿 于 2007-10-21 13:15 发表
    过年最快活,新衣新鞋袜穿起来,口袋里还有压岁钱。有年过年,我七八岁了,穿过一身笔挺的小西装,呢子面料灰中带黄。母亲用红绸缎手缝一根领带给我系上,再穿上小皮鞋,就迫不及待要到门外露脸,虽然弄堂里没几个行人,自我感觉绝 ...


壳特 想必就是coat,有劲有劲,继续继续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0: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父亲是独子,我的祖父母常从老家江阴后塍(现属张家港)来锡小住,年脚下请老人看戏他们最高兴不过了。崇安寺有一家福安大戏院,就在大自鸣钟西侧,买了戏票从小门洞进去,要走一段昏暗的走道,一拐弯才进场子。场子相当简陋,观众坐席就是长条的木版,无靠背。那个所在地处要冲,周围有的是茶馆、酒肆和商店,所以经常高挂客满牌子。当年锡剧叫滩簧,戏院里常演,也演京戏、绍兴戏、滑稽戏之类。开戏前锣鼓喧闹,演出时,乐队就设在舞台一侧;剧目内容良莠不齐,从《大劈棺》到《活捉张三郎》,从《纺棉花》到《玉蜻蜓》,无不鱼目混珠,掺杂了迷信和色情的糟粕。我们小孩子只看热闹,不懂好坏,最受不了的,倒是京戏开场前出来的“跳加官”,不说不唱,戴了面具只在台上跳来跳去装模作样。我们感兴趣的,是在戏院里可以吃茶吃花生吃瓜子。堂倌们还在观众头顶上飞毛巾把,不论多远,那可是一落一个准。毛巾把打开,热气腾腾地一块块递给看客擦脸揩手……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0-22 10:2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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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0:2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祖父生平好酒,一日二酒宁可不吃饭,亦即中晚饭时都需喝一点,吃饭反而是次要的。老人家每来无锡,妈妈总带我步出老北门到塘上给他买酒,瓶子是5斤装的大洋瓶,拷一次老酒爷爷能喝好多天。记得,人头攒动的塘上沿河一带热闹非凡,那里多的是大酒坊,酒从巨大的酒缸中直接打出来,酒纯价钱也公道。妈妈体贴老人牙口不好,无论荤素菜总是烧烂点,爷爷常常吃得眉开眼笑。至今忘不掉的是有次饭后他来了兴致,将2张骨牌凳倒置,让我两个妹妹分别站进去,找来扁担绳子将骨牌凳挑到肩上,就在楼上房间里转悠起来,我们为此开心得无以复加。祖父是木匠,干体力活不在话下,老人家在后塍街上大冬天赤膊拉大锯,门口总有路人驻足围观……家父16岁到无锡学生意,成家后,过年过节祖父母总要双双乘船来锡。而我和大弟弟,每到六月里也最欢喜一起到后塍去过暑假。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0-26 14: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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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0: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房东家的主妇四五十岁,每天要请人梳头。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无锡城里有一种行当是专门给女人梳理头发,那些被称为梳头阿姨梳头娘姨的人多为中老年妇女,她们在美发方面有一手好技艺,往往固定有几家雇主,每天上午备了木梳、篦箕、骨针等一应家什上门服务。这些人还是流动的广播,东家长,西家短,一边梳头一边传播各种秘闻逸事。飞短流长,大家不亦乐乎。那时,一般妇女不习惯上理发店,普遍梳发髻。请梳头阿姨到家里来篦篦头发,梳一个当时流行的横爱司头什么的相当时尚。那年代,普遍使用刨花水和凡士林替代头油,刨花水就是榆树刨花浸泡的水,有黏性。还见过梳头阿姨给女人绞面,用一根白棉线在手指间绕一绕,能将女人脸上的汗毛一下一下绞得干干净净。我们的妈妈年轻有文化,不欣赏这些老派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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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2 10:41:47 | 显示全部楼层
赤膊拉大锯,想起了焦波的 俺爹俺娘。。。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3:34:54 | 显示全部楼层
    大王庙弄,是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弄堂,闹中取静吧。住户中有三两家有钱人,出门办事都乘坐“包车”。包车,就是高档的人拉黄包车,车夫自家雇的,就像老舍先生笔下的骆驼祥子。早晨先送小孩上学,回来再拉主人外出办事,然后再拉太太出门购物或拜客。包车夫有的还兼管门房和听差。此种人力车虽与普通黄包车在结构上大同小异,但它车身宽大,车座洁白,座后还插一支鸡毛掸帚。在车座两侧,则并列一对白铜风灯,夜里出门里面可点蜡烛。这种油光水滑的私家车每当途经行人密集处,主人踩响踏脚板上的暗铃,车夫挤捏车杠上的皮喇叭,叮当叮当、呜哇呜哇,真正招摇过市、风头十足……童年时代的我,只随妈妈乘坐过揽客的黄包车,二人一车有点挤,但到底不用走路。拉车讲究技巧,车杠压得不高不低,靠着车行惯性半拉半滑行省力多多。黄包车约消失于1957年,被人踩的三轮车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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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3:3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建国前,无锡还是个县城。除开北门(胜利门),一出其他城门洞就能看见大片农田。换言之,真正的城区只在如今的解放路(原城墙所在地)之内,因此时称“小小无锡城”。然而,小城生活温馨而充满情趣,那时候,一旦弄堂口来了“木头人戏”,来了“猢狲出把戏”,来了变戏法的和卖梨膏糖唱“小热昏”的江湖艺人,我们肯定趋之若鹜,那是非要一饱眼福不可。至于走街穿巷的小商贩更多,多得眼花缭乱啊——随着各具特色的叫卖吆喝声,卖糖烧芋头的来了,卖桂花白糖甜粥的来了,卖甜酒酿的来了,卖孙巷上四角菱的来了,卖珍珠米、芋婆头的来了……我们哪能样样吃过来,经济条件不允许,所以眼谗的时候多。但只要远远听到小笛子吹响,“换糖佬佬”一来就好了,我们多半会搜出家中的废铜烂铁到担子上换糖吃,看着饴糖做成的粗糖“叮叮当当”敲下来,心里那个高兴就别提啦。

[ 本帖最后由 大椿 于 2007-11-5 14: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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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3:37:33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旦“梆梆梆”敲着竹梆的馄饨担来了,有些人家就拿着自家的锅碗去买。造型独特的馄饨担完全竹制,一人多高,一头是烧木爿的锅灶,热气腾腾地冒着水汽;另一头有几层抽屉,装着裹好的小肉馄饨,抓过来就能下到锅里。竹架子上碗勺作料齐备,顾客可在滩边站着吃,挑起担子就能更换地方。由于馄饨担状似骆驼,因此那时又称骆驼担。无吃客时,担主抓紧时间裹馄饨,他用一支细竹筷,沾上肉馅,在现成的三角形皮子上一卷一裹,一只只小馄饨就出来了。吃客来到,现下现吃。馄饨担不登大雅之堂,无锡有的是“王兴记”等大馄饨店,但很受市民百姓喜爱,弄堂人家多生活在楼上,常见有人从窗户里用绳子吊下小竹篮(里面放钱),招呼担主将下好的馄饨放进去,而后提上楼去享用——昔时江南一景啊。我有时觉得诧异,现在反映三四十年代的影视作品那么多,偏偏看不到此种可亲而有兴味的情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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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13:41:24 | 显示全部楼层
    说到无锡的四角菱,就数孙巷上四角菱 久负盛名,一只只煮熟后呈金黄色,饱鼓鼓,胖笃笃,长着两大两小四只尖头的菱角,人见人爱,它细糯可口,甘甜生津,对我们十分有引诱力。昔年,卖菱人肩挑的高腰木桶能保温,它内里有小炉子,掀起半爿桶盖,热气蒸腾,飘散出阵阵好闻的菱香。卖菱人将担子挑进弄堂,大人小孩马上围了上去。菱角尖利刺手,卖菱人用铁丝抓钩抓耙到篮头里,而后上称计价。八月里,刚上市的四角菱售价不菲,我家只偶尔买些。家父生前可称吃菱行家,他双手持菱,看准方位横着轻咬一口,可将菱肉囫囵滑进口中而留下一只完整的空壳,空壳上的咬缝几乎看不出来!我和弟妹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往往上父亲的当,好多次会不由自主地去拨拉他留下的空壳……“孙巷上”这个地名今已不存,位置就在今天河捋口的孙蒋新村,那里鳞次栉比都是高楼了,谁还记得当年水洼遍地盛产过四角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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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0-22 19:59:01 | 显示全部楼层
大椿爷爷的文笔就是四个字——文从字顺
 楼主| 发表于 2007-10-22 22:3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果酱果酱,谢谢。

其实我是用家乡话写文句,跟普通话弗搭界的:蓝青官话?哈哈,请多指正。
发表于 2007-10-22 22:45:23 | 显示全部楼层
不算正宗普通话,也不算蓝青官话,算官话正宗:hi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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