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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 潘悟云老文章 温、处方言和闽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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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4 14: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文章估计不少人看过,发上来以供参考。其成文时间较早,早于潘悟云那几篇历史层次文章。
                                                            
                                                                   温、处方言和闽语      现代的温州、处州方言都带有闽语的一些基本特征,但是怎么去认识这些特征,这些特征是怎么来的,会有不同的解释。
        在清以前,发生过几次闽人向浙南的移民,比较大的有两次。一次是唐季五代之间,闽人避王曦之乱迁入浙南;一次是南宋乾道二年,潮水灌城,温州居民大批死亡,政府迁闽人补充。温州、处州话中的闽语成分也许可以解释作这些移民带过来的影响。
  但是这种解释会碰上一些困难。
  第一,闽语的一些主要特征不仅仅见于浙南,而且还零零星星地分布于北部吴语。这些特征来源的时代一般也都比较早,很多特征的年代当在《切韵》以前,比上述二次移民的时间都要早一些。从移民方向来看,早期的移民一般是从浙江移向福建,而不是从福建移向浙江,所以我们很难相信,这么早的年代就有大批移民从闽地把这些特征带到吴语去。
  第二,有些语词在南部吴语(2)和闽语虽然采用相同的语素,但是语音形式却不相同。例如,“传染”一义,闽语和南部吴语都是“过侬”,但是闽语的“过”为见母字,而温州的“过”为《广韵》所不收的匣母字。温州的“过侬”自然不是从闽语传过去的,它们之间的联系只能来自更早的历史阶段。
  第三,一种语言对另一种语言的影响,首先总是作用于语言的表层。例如汉语对日语、越南语以及西南少数民族语言的影响都很大,但是影响所及基本上是词汇方面,语法框架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温处方言中却有一些比较特殊的语法现象跟闽语非常相似,下面是温州方言中的一些例子。为了阅读方便,方言词都转写作普通话的词语:
  1. 温处方言的动词和宾语之间结合非常紧密,其间如插进一个成分,宾语往往要提前,特别是碰上动+补+宾的结构,宾语必须要提前,转换为主谓谓语句,或用处置式把宾语提前到动词之前。例如,“我吃过饭了”一般要说成“我饭吃过了”, “我掉了钱了”,必须说成“我钱掉了了”或“我把钱掉了了”。
  2、量词加在名词前起指代作用,如“支笔是我个”,即“这支笔是我的”。
  3、动词加“下”(或“记”)再重叠,表示动作的随意、缓慢:“跳下跳下”, “碰下碰下”, “叫下叫下”。
  4、形容词加量词作形容词用:“大粒砖”, “细(小)头牛”, “大张纸”, “烂粒的黄豆”。
  5、副词能直接加在动词短语之后:“吃碗添”, “走去先”, “好吃甚”, “好最”。
  6、偏正式构词方式中,修饰成分后置的更多:“人客”、 “鞋拖”、 “菜咸”、 “鱼咸”、 “墙围”、 “豆腐生”。
  7、后置否定词形成选择问句的方式有三种,加“不”询问施事的主观意愿,加“未”询问动作发生了还是尚未发生,加“没有”询问动作是否成为已然的事实。
  8、“有”可用作助动词,“有听着”意思是曾经听到,“去过没有?”要说成“有走过没有?”或“有没有走过?”,这跟闽语的有无句相同。
  9、特殊的比较句。“甲比乙大”可说作“甲大如乙”,跟潮州话“甲大过乙”相比,只是语素的不同。
  这些深层次的语法现象,很难设想会是简单的移民结果。
  所以,从纯语言特征来看,认为吴闽两语之间的大量相似之处反映更早时期吴闽两语间的密切关系,似乎是更加可信的解释。秦代温、处两地跟福建的北部共属闽中郡。从地下的发掘看,跟瓯越文化类型更接近的是闽越而不是於越。东瓯、闽越北迁以后,越人复出自立冶县,地理范围包括现代的温、台、处和福建的北部。可见温、处两地本来就同福建的北部关系密切。
  但是在三国以前,这里的主要居民是百越人,那也是无可怀疑的,《蜀志•许靖传》载靖与曹操书,自述从会稽“南至交州,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既然吴闽之地当时还居住着百越民族,我们又怎么能够把吴闽两语的源流跟百越居民联系在一起呢?
  吴闽两语的形成时间已很难考定,但可以肯定决不会晚于唐代,因为唐诗人顾况在《囝》诗中已指出闽人呼父为“郎罢”,呼儿为“囝”,这是两个重要的闽语特征词。宋孙奕《履斋示儿编》卷23引《古今诗话》:“章圣朝试天德清明赋,有闽士破题云:天道如何,仰之弥高(读作歌)。会考试者亦闽人,遂中选”。当时的一些歌豪字同韵,也跟今闽语相同。这说明闽语的基本特征在唐代就已经形成。浙江受汉语影响的时间当然会更早,也就是说,吴语的形成时间更可能在闽语之前。在南朝吴歌中的第三人称“渠”至今还是吴语的主要特征。《洛阳伽蓝记》:“吴人自呼阿侬”,现代的金华、衢州人还是这样称呼自己。不过,这些年代还只能是吴闽两语形成的下限,实际形成的时间可能更早。语言的同化往往发生在民族同化之前,像满族和西南的一些民族,作为民族现在还存在,但是他们平时的交际语言却都是汉语了。古代居住在吴闽两地的百越人,也可能经历过这么一个过程。从古汉越语的材料看,早在汉或汉前,汉语的借词就已经大量地进入越南,吴闽两地更靠近中原,汉语传入的时间当然会更早一些,数量也一定更多。在现代的方言中,“箩”福州读lai2(3),“搅”温州读ku3,“猪”开化读tɑ1,这些字的语音形式说明它们的传入年代当在汉或汉以前。吴闽两语的底层都是古百越语,且汉族的移民往往经过浙江进入福建,所以吴闽两语在古代一定是非常接近的。当时在江南一带也许存在着一个有着内部差异的大方言,可能就是郭璞所说的江东方言或江南方言,后来才从中分化出了吴、闽、赣诸方言。中古以后,北方的移民大量地南下,再加上中原地区语言的权威性,使吴闽两地的语言不断地受其影响。越靠近中原地区,所受到的影响越大,这就是为什么北部吴语接近官话,南部吴语接近闽语的原因。所以,南部吴语中的许多闽语成分,实际上只是江东方言留下来的古老特征,越是偏僻的山区,越是受北方影响较少的地方,保留下来的古老成分就越多。在浙南地区,温州经济交通都比较发达,北方的移民首先在这里驻足,跟北方的接触也更加频繁,受北方语言的影响自然也就更大。处州大部分是山区,交通不便,受到的影响稍微小一点,所以还跟闽语保持更多的共同特征。泰顺蛮讲区跟福建接壤,且是交通不便的山区,所以至今还是一种闽东话。蛮话处于温州话和蛮讲之间,音系和一大批词语已经吴语化了,但是语法框架和封闭类词基本上还是闽东话的。这就是浙江南部语言面貌的历史成因。
    基于这种认识,我们把吴语中的闽语成分看作是一种历史的沉积,在北方方言的冲洗之下,这个历史的沉积层自南向北越来越稀薄。但是不管它是如何的稀薄,即使只剩下了几颗语言化石,它们对于我们去认识这些语言的古代面貌及其演变的过程,都是极其宝贵的。
  本文主要通过温处方言跟闽语的比较,来讨论南部吴语跟闽语之间的历史联系。有时我们也会涉及到其他地方的吴语。至于北部吴语跟闽语有什么关系,现在下结论都还为时过早,但是我们希望通过南部吴语作为纽带,能够窥见其中的某些消息。
  汉语方言的分区问题曾有过许多讨论,由于各地对方言的语法现象缺乏深入的研究,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更多的注意是放在语音和词汇上。本文也主要是从这两个方面讨论温处方言跟闽语的关系,但是在理论和方法上跟传统的做法并不都一样
  在语音方面,一般的做法是把方音跟中古音进行比较,以后分出类型。从方法上说,这种做法无疑是可行的,因为各种方言往往有其特有的音变类型,方音跟中古音之间的比较,实质上就是得出中古音向方音变化的类型。但是这种方法在理论上并不严密,因为这样做,实质上是假定各地方言在中古以后才形成,而且以《切韵》所代表的方言作为其母语,这显然不符合语言的实际。各地的方言早在上古就已经跟中原雅言不一样了,杨雄《方言》的记录即可证明这一点。《切韵》也只能代表六世纪前后金陵、洛下的书音系统(周祖谟1981),决不是各地方言的母语。这种方法所以还管用,自有其原因,但是好多文章并没有从理论上对这些原因加以说明。
  吴闽两地原来是人烟稀少的百越人居住的地区,由于汉民族的先进文化影响以及汉人的不断南下,致使百越语被汉语所同化。但是,这个同化的过程是经过了漫长的阶段才最后完成,所以这些地区的汉语成分必然有着多个历史层次的叠加。即使在这些地区的汉语方言形成以后,中原地区语言的影响以及移民南下还是接连不断,每一次大的影响都在原来的方言上添加了新的历史层次。最大的几次移民运动都发生在中古,如晋室东迁、安史之乱、黄巢起义、靖康之难、蒙古南下,都有大批的难民迁到吴闽两地来。唐以后,这些地区开发得很快,科举制度和教育制度的影响,使《切韵》一系韵书对这些地区的方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教师虽用方言教学,但是他们的正音依据就是韵书的反切。所有这些历史原因,使这些地区的音系中形成一个跟中古音对应的主体层次,而且在这个基础上形成了文读系统。比这个系统更早的几个历史层次都是白读音。我们这里所用的“主体”一语,主要是指这个层次在音变中的导向作用,它具有取代前此层次的潜在力量。当然,这只是粗疏的说法,有许多字没有文白之分,文白系统也各自有不同的层次叠加。
  由于上述原因所造成的方音跟中古音之间的对应关系,加以大多数的小方言也的确是在中古以后才分化出来,好多音变也发生在中古以后,所以方音跟中古音之间进行简单比较的传统方法用于方言分区还是管用的。有些比较虽然在方音跟中古音之间进行,实际上已经涉及到更早的历史层次。例如,有些匣母字在处州方言读ɡ-,这是划分吴语处州片的一条重要根据。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中古匣母ɡ-后来在处州话中变作ɦ-,而是处州话的一些匣母字还保持中古以前的形式。
  由于中古层次是吴闽两语中的主体层次,而且以往的比较工作也都是在方音跟中古音之间进行,为了讨论方便起见,我们暂时把不能跟中古音对应的字例叫作对应异常。对应异常现象主要有两类。


       第一类,层次型的对应异常。
  这种对应异常是由同一个字的不同历史层次造成,也就是说,跟中古音不能规则对应的读音来自非中古的历史层次。
  语言中的历史层次很像地层结构,两个地方如果具有相同的地层结构,我们可以断定这两个地方的地理形成有相同的历史。同样的,如果两个方言的历史层次是相同的,我们也大致上可以可断定它们有紧密的历史联系。
  这种类型的对应异常现象中有一类对于确定方言之间的关系特别有意义。当北方的一种读音传到某个方言形成一个历史层次以后,这类音又自身发生了变化,这种特有的音变类型,往往具有方言的特点。例如,通摄在吴闽两语中有一个历史层次读音跟曾摄相同。通摄读入曾摄的变化都在吴闽两语中发生,这对于确定这两种方言间的历史关系当然意义重大。
  那么如何断定在一个方言中曾经发生过某一历史音变呢?本文经常采用这样的假设和方法。
  在一个充分小的地理范围内,会发生相同的历史音变。如果在这种范围内曾经发生过音变:A1>A2>A3,而且每个次方言的变化速度不一样,有的已经变到A3的阶段,有的还停留在A2或者A1阶段,于是我们就可以利用各个方言的现代形式把上面这条音变律的历史过程构拟出来。反过来,如果利用这种内部拟测知道方言1和方言2都发生过同一的语音变化A1>A2>A3,我们即可断定方言1和方言2有密切的历史联系。
  第二类,异读型的对应异常。
  这种对应异常现象是由一个字的不同异读造成。假如一个字在历史上曾经有过两个读音:A1和A2,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甲方言只剩下了A1音,而且为《广韵》所收,乙方言则承继了A2读音,《广韵》失收。在拘执于一字一音的人看来,似乎只有《广韵》所收的A1音才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而把A2看作是乙方言中来自A1的特殊音变,或者干脆看作是另外一个字,结果就会把本来互有联系的方言现象硬给割裂开来了。像上文所提到的“过侬”一词,温州“过”的匣母读音只能来自《广韵》失收的一个异读,否则的话,我们就要假定温州的“过”发生过kú的音变,这跟温州的语音史很不相符。或者就要认为温州“传染”义的词不是“过侬”二字。
  传统的考本字方法太注重于一字一音的观念,而事实上,一字一音现象只是汉语经过长期的演变才形成的面貌,在古代则有许多一字多音现象,《经典释文》、《广韵》和《集韵》中的大量异读就是古代多音现象的残留。还有许多古代异读可能很早就失去了,陆德明、陆法言和丁度都没能记录下来,如果我们做了《广韵》《集韵》的凡是派:凡是《广韵》和《集韵》收进的读音才是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那就大错特错了。要想把古代字书失收的方言异读考证出来当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比较有效的方法就是跟周边方言作比较。像温州的“过侬”一词,要不是周边方言都把“传染”说作“过侬”,我们根本不可能把温州的这个匣母戈韵字定作“过”字的一个异读。
  把以上两种类型的对应异常现象区分开来有时候也并不那么容易。
  一种音类的不同读音如果跟中原地区的语音发展阶段相合,把它们看作是不同层次的来源就比较可信。例如中古匣母ú-来自上古的g-,所以我们就认为吴闽两语中的匣母g-ú-的两种读法来自两个历史层次。不过这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匣母在吴闽两地原来读g-,后来北方移民把ú-的读法带来,逐渐取代了g-,只有少数词还保持了原有的读音。第二种可能,在北方方言的影响之下,吴闽两地也发生了相同的音变:g-ú-,由于词汇扩散的不彻底,留下一些g-的剩余形式。
  在中原语音史找不到根据的对应异常,则很可能是异读型的对应异常。例如有些书母字在闽语中读入昌母,就属于这一类。在中原地区没有书母变作昌母的音变,所以读作昌母的书母字当然不会是来自北方的一个历史层次。同时,它们也不大可能是发生在闽地的自身变化,否则我们就不能解释为什么还有许多的书母字并没有变作昌母。所以,最有可能是这些字本来就有书、昌两读,昌母一读在中原地区很早就已失去,所以古代字书没有记录下来,但是在闽语中却保留了下来。我们还会注意到,这种书母字在词汇上有显著的选择倾向,它们大部分是“鼠、手、伤”等字,南部吴语中也是如此,这更可以证明它是一种词汇现象,而不是语音现象。由于有共同历史来源的方言在采用哪个异读形式上往往表现出词汇选择上的共同性,所以异读型对应异常的研究,对于确定方言之间的历史联系同样是有重要意义的。
  在词汇方面,传统的方法都是选取方言特征词进行比较。但是特征词的选取标准是什么,则缺乏理论上的依据。像“水泥”“自行车”之类的词在各方言中的说法往往不一样,常被用作方言特征词。但是,这些方言的形成时间当然远在这些词出现以前,这些词在某些方言中所以有相同的形式,只是地域性传播的结果,并没有发生学上的意义,它们被用来作方言的共时分类则可,并不宜于用来作历史比较。所以用作历史比较的特征词的选取,第一条标准,须是特征词的出现年代要尽可能地久远。此外,特征词在语言中的地位也必须是选择的重要依据。《吴语的分区》一文选用了特征词“白糖”“房子” “事情”等等。“白糖”在语言中的重要性就远远不如“事情”和“房子”。所以特征词必须就是语言中的核心词,即出现频率特别高的常用词,特别是那些在语言结构中起着重要作用的封闭类词和单音节动词。
  下面,我们就根据以上的想法展开我们的讨论。
        
  一、某些擦音字读塞擦音,是闽语的主要语音特征。处州方言同样具有这种特征:
  笑,丽水tþhiÃ5,青田tþhi5,缙云tþhi«µ5,龙泉tþhiau5,松阳tþhi5。撕,丽水、龙游tsh1。手,庆元tþhye3,龙泉tþhy3。伤寒,庆元说tþhaN1kuŒ2。
  禅船二母在很多方言中有擦音和塞擦音两种形式,但是“舌树”二字却通常是读擦音的。闽语中此二字以读塞擦音为其特征,吴语中的一些方言跟闽语相同。舌:丽水、青田、龙泉düiE/8,缙云、遂昌düiE8,龙游dz«/8,松阳、云和、景宁düie/8,庆元tþie8,金华、义乌、东阳、武义düie8。树,遂昌、松阳düi«µ6,龙泉düi«u6,龙游dz«µ6,庆元tþiu6。
  温州地区的这种现象比较少见,但有几个字是很值得讨论的。
  若,日母,在许多地方读擦音,但温州读塞擦音düia8,音同“着”。“如果是他”在温州说“若是渠”düia8 4 gi2。“若”的塞擦音读法也出现于其他地区的吴语,如东阳“什么”说“若些”düia8 þi5,“谁”说“若侬”düia8 noN2。云和“若”读tþia/7,出现于“若事干”(什么事情)、“若侬”(什么人)等语词。
  “鼠”,书母。书母在温州都读sþ,唯独此字读tshei3。更奇怪的是,“鼠”在大多数的吴语中都读塞擦音,而不是擦音。浙江的吴语只有德清、桐乡、嘉兴、海宁、平湖等地读作擦音。如果说这是一种语音现象,我们就难以解释,为什么其他书母字读擦音,而只有“鼠”字在大多数的吴语中变作塞擦音呢?可见它是一种词汇现象:“鼠”字在古代本来就有书、昌两读,有些方言接受了书母的读法,而有些方言则接受了昌母的读法,只不过《广韵》没有把它记下来而已
  “斜”义的词在温州有zei2、tshei1两读,在大多数的场合,并没有什么语义的区别,“画挂斜了”“线画斜了” “墙斜了”,其中的“斜”字都既可读zei2,也可读tshei1。不过这两读也有一些区别。(1)书面语只能读zei2,所以一些文语词如“斜线、倾斜、斜度”中的“斜”就不能读tshei1。(2)tshei1还有“转”的语义,如“身体tshei1眼儿转”,可以是“身体转一点过来”的意思,也可以是“身体倾斜一点”的意思。而“身体zei2眼儿转”就只能是后一种意义。(3)即使是语义没有区别的情况下,tshei1更有俗语的色彩。
  龙泉“斜”说þi2,“转”说tþhi1。松阳“斜”有两读:tþhi5,üi2,后者只出现在文读。缙云也有两读:ja2和tþhia1,文语中多用ja2,在口语中多用tþhia1。东阳这个词的两读为üia2,tþhia5,纯书面语只能读üia2,口语中大多说tþhia5。初看起来,“斜”在吴语中的情况实在非常复杂,但是只要比较一下它在闽语中的形式,我们就不难理清其中的复杂关系。
闽语中,寿宁的“斜”读tþhia2,另有一词tþhia1,“转”义。邵武的“斜”文读thia2,白读thia5,,另有一tþhia1,读如“车”,“转”义,如“转眼间”说“车家目”。蛮讲“斜”tþhia也有阴平、阳平两读,阴平一读为“转”义,阳平一读为“斜”义。此外,“斜”义还有üia2一读,仅使用于书面语中。在邵武话中,邪母变成阳平的th-,清母变成阴平的th-,所以“斜”的文读一定来自邪母平声,白读则为古代文献失收的清母去声字。邵武的tþh-只能来自昌、彻两母,由于昌、彻两母和精组字之间一般不发生异读现象,所以“转”义的tþhia就决不会是“斜”字。龙泉的tþhi1和蛮讲tþhia1也都只有“转”义。松阳、东阳的口语中“斜”只读清母去声,邪母的读法只出现于书面语,跟邵武的情况正相同。“斜”在闽语中几乎都读塞擦音,邪母多读塞擦音是闽语的一大特征。
综合以上的材料,我们似乎可以作出这样的猜想,在古代的吴闽两语中,“斜”可能有邪母平声、清母平声和清母去声三种读法,大部分的闽语是邪母平声,温州一带是清母平声,邵武、东阳取清母去声。后来,北方邪母平声的读法传到南方来,形成了文读层次。另外还有一个“转”义的词,读作昌母麻韵平声。在一些方言中,麻韵三等的昌、清合流以后,它跟清母麻韵的“斜”字就合为一音了。
  二、浙南吴语,特别是处州方言,知组有读作端组的历史层次,这跟闽语的情况一样。
  
  
丽水
青田
龙泉
庆元
松阳
遂昌
云和
泰顺
ti1
ti1
t1
to1
tuÃ1
t1
ti1
ti1
d«N2
d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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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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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aN1
te1
tiaN1
tiaN1
tiaN1
tiaN1
tiaN1
tiaN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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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1
t«N1
tiaN1
toN1
tiN1
taN1
tyo/7
tio/7
tio/7
tio/7
tio/7
ti/7
tyo/7
tyo/7
  知组归端的现象在金华地区虽然已不大看得到了,但是武义的知母有读作来母的现象:猪li1,蜘蛛li1lu1,摘la/7,置li5,这个l显然是从/d变过来的。
  温州的知组字也几乎没有归端的现象了,但是“著”用作一种体助词的时候,读作da6,见下文。
  三、闽语的一些庄组字读如端母,是其另一特征,在处州方言中也还有这种现象。如“脚跟”在闽语中说“骹后”,或“骹”,其中的“”在闽语各方言中有以下一些形式:
  
福州
  
古田
宁德
周宁
福鼎
莆田
厦门
泉州
永春
laN1
naN1
laN1
laN1
taN1
la1
t˜)1
t˜)1
t˜)1
漳州   
龙岩
大田
尤溪
永安
沙县
建瓯
建阳
松溪
te)1
tie)1
ta)1
la)1
tio)1
ti)1
tiaN1
tiaN1
tiaN1
这些形式正对应于中古的梗摄二等字。《集韵》耕韵庄母有“”字:“脚筋也”,当是此字的本字。在吴语中,胳膊肘儿叫“手头”,如丽水þi«µ3 tA)N1 d«µ2,庆元tþhye3 /dŒ1 tiu2,“”字都读如端母。温州读þ¶u3tsiE1d¶u2,“”读如“争”,可证其为庄母。
  在北方没有发生过从庄组变作端组的语音变化,所以这些庄组字的异常读法不可能来自北方的影响。同时,它们也不属于异读型对应异常,庄组字一般说来是不跟端组字构成异读的。所以,庄组读入端组只能是发生在闽语和浙南吴语的一种特殊音变。
  四、匣母的部分字在浙南吴语中读群母,不过没有闽语数量多。
  
  
温州
丽水
庆元
龙泉
松阳
青田
gau4
g«µ4
ku4
ku4
gu4
ga¬4
gaN2
k«N2
        
         
   
ga2
gaN2
kaN2
kaN2
g)2
ga2
ga6
gaN6
kaN6
         
         
      
kuŒ2
         
         
   
ka/8
ka/8
ka/8
ga/8


“传染”在温州 说“vu2侬”,前一字的声母可能是匣母,也可能是奉母,韵母可能是模韵,也可能是歌韵或戈韵。此词在闽语中说“过侬”,温州的周边方言如青田、丽水、龙泉、缙云、遂昌、东阳、大荆等地都说作“过侬”,所以温州话中的“vu”很可能就是“过”字,只不过是一个《广韵》失收的匣母戈韵去声异读。“传染”邵武说“过人”xo6 nin2,“过”字也读匣母。匣母来自上古的g-,它跟见母k-之间的异读例子是大量的。我们现在还无从知道“过侬”一词是吴闽两语固有的还是从北方传入的。如果这个词是北方传入的,传入的时间只能在匣母擦化以后;如果这是吴闽一带自己产生的方言词,那就说明浙南地区匣母的擦化是独立完成的,否则我们就不能解释温州的“过”为什么会是v-(<ú-)。
  “传染”说“过”的现象还见于客、赣的清溪、宁都、赣县、修水、余干、建宁等地。
  五、除了闽北地区以外,大部分的闽语豪肴有别,温州地区也是如此。更为重要的是,这两地的音变过程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肴韵在闽语中基本上是a,如“饱”pa3,“教”ka5,但是也有些字还保持较古老的形式au,如“交”在大多数的闽语中为kau1,“饱”在建瓯、建阳、沙县为pau3。肴韵在有些地方则进一步变作o,如永安的“教”ko5,“饱”po3,可见其变化过程一定是auao。温州肴韵目前虽然读-(老派-),但早期的肴韵也一定经过了a的阶段。第一,在温州方言中,乐清话往往保持比较古老的读音,乐清话的肴韵正是读a;第二,在温州话的个别语词上我们还可以看到这种读音的遗留,如地名“教场巷”中的“教”、“铰剪”的“铰”都读ka,那是一种保守的读法,可见温州的肴韵经过了同样的变化:aua
  温州的豪韵读«,如“保”p«3,“糕”k«1,跟尤溪闽语的形式pF3、kF1非常接近。“保”字建安pau3,沙县、古田、宁德p3,厦门、泉州、漳州po3,可见其发展过程为au>>o>F。“蛎膏”(牡蛎)一词在温州读lei6 kau1。温州的邻接各县豪韵没有读au的,稍微远一点几个豪韵读au的地方则不产牡蛎,而牡蛎是温州的土产,所以“蛎膏”一词不可能借自外地,“膏”字读kau1只是存留较古老的形式,可见温州的豪韵在早期一定有过类似于au的阶段,也就是说,温州豪韵的变化是au>«,其头尾跟闽语是差不多的,只是缺乏中间的证据。不过,我们如果把浙南其他吴语的豪韵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整个过程就会比较清楚了:“宝”字云和、景宁、龙泉pAu3,庆元、龙游pA3,衢州、宣平、兰溪、汤溪p3,丽水pÃ3,温州p«3,各地的形式正构成了豪韵的发展全过程:Au>A>>Ã>«。
  现在的问题是,豪肴在早期如果都是au,它们怎么会在后来分化为不同的音呢?所以更可信的拟法是,早期的豪韵是Au(或u),肴韵则是au。肴韵带的是前a,所以韵尾u更容易失落,豪韵带的是后A,所以更容易与韵尾u合并为单元音
  温州各地的豪肴都分别得很清楚,处州、衢州地区的大部分方言已经豪肴不分,但是青田、缙云、松阳、常山仍然能分。金华地区都是豪肴不分,跟北部吴语相同。
  能区分豪肴的闽语中,会有一些词发生跳类现象,如“教”读ka5,而“交”则读kau1。蛮讲的“教、吵、咬”的韵母为a,但是“早、熬”也读a。能区分豪肴的吴语中,同样有这种现象。柚子温州叫ph«1,滂母豪韵,跟闽语相同。但是柚子在瑞安却说pha1,跟瑞安的豪韵读音E不符合。其实瑞安读的是肴韵字,而且是早期肴的形式。
  六、闽语歌韵的一个层次带-i尾。如福州、大田“箩”读lai2,“我”Nuai3,“大”tuai6,“舵”tuai4。温州也有这个层次,如“饿”Nai6,“簸”pai5,“脶”lai2,唾thai5,等等。丽水已没有带-i尾的韵,原来带-i尾的咍韵已变作e。丽水的歌(戈)韵读u,但部分歌韵字则读同咍韵,这正说明这些歌韵字原来是带-i尾的,如:簸pe5、唾the5、瘰le3、脶le2。
  歌韵中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个”,它在温州读kai5,有些闽语也还保持-i韵尾,如福鼎koi5。“个”在温州可用作结构助词,相当于普通话的“的”,“书是我的”说作“书是我个”1 4 4 kai5,在句中“个”弱化作ge0、gi0、úe0、úi0。在许多闽语中,“个”同样可以用作结构助词,潮州话说kai0,厦门的e0,福州的ki0都为弱化形式。邵武的语言归属虽有争论,但其底层为闽语好像是没有问题的,邵武的结构助词“个”读k«i0。
  七、在闽语中,许多三等字读同相对的一等字,如斧=补,流=楼,长=堂,霜=桑,重=动,目=木,实质上就是三等字不带腭介音。南部吴语也有同样的现象,如温州问=闷,牛=偶上声,丽水务=墓,粪=本上声,中=东,疟=鄂。有些字虽然跟对应的一等字不同韵,但是在不带腭介音这一点上则是共同的,如温州的蚁Na4,几ke3,许ho3(几许日好几天)、许he3(远指代词),“鱼”NOy2,丽水“几”ke3,“锯”k«µ5,“去”kh«µ5,“鱼”N«µ2。据蒲立本(Pulleyblank1962)的看法,中古三等的j介音是后来产生出来的,郑张尚芳(1987)认为中古的j介音产生于上古的短元音。在吴、闽两语中,三等字如有文白异读,不带j介音的三等字一定属于比较古老的白读层次,吴闽两语中,三等韵的腭介音也是后来产生的。
  八、来于上古幽觉部的字有u的层次。
  在一些闽方言中,模韵字是u,但部分尤韵字也读u,如寿宁“故、固、顾”的声韵为ku,“旧、舅”也读ku,“苦、裤”读khu,“臼”也读khu。这里自然有两个历史层次的叠加。模韵读u是中古以后的层次,尤韵读u则是上古的层次。我们可以找到许多材料证明上古的幽部曾经是u,如“浮图”对译Buddha,俞敏先生(1984)指出“u是幽的领域”。在浙南吴语中,一些上古幽部字同样还保持u的读音。下面几个字的语源问题只有联系到幽部的u层次才能得以解决。
  1、“搅”字在温州有两读,一读ku5,音同“教”,见母肴韵去声,意义是拌和,如“ku5水泥”“ku5颜料”, “搅”的这个形式符合见母肴韵在温州话中的规则读音。另一读ku3,上声,音同“鼓”,意义是搅动,如“逮把药水ku3一ku3”把药水搅一搅。由于温州话中读u的舒声韵是模韵和歌韵,所以人们已经不知道这里的ku3就是《广韵》古巧切一读的上古形式。“搅”读同“鼓”字的还有丽水ku3、青田3,蛮话ku3、泰顺3。
  2、下面是“蹲”义字(跔)在闽语中的一些读音,同时附“句”“臼”二字进行比较:
  
  
宁德
周宁
福鼎
莆田
厦门
泉州
永春
漳州   
ko1
ko2
kiu1
khu2
khu2
khu2
khu2  
khu2
kOy5
kOu5
kuo5
ku5
ku5
ku5
ku5
ku5
khou4
khou4
khu4
khu4
khu4
khu4
khu4
khu4
龙岩
大田
尤溪
建瓯
松溪
蛮话
蛮讲
ku6
khu2
khu2
ku1
ku
tþieu1
ki«u1
ki5
ku5
ky5
ky5
ky5
tþy5
k¿y5
khu4
khu4
khu4
khiu4
khiu4
gu4
ku4
       根据闽语各地的读音,这个字可能跟中古虞韵对应,也可能跟中古的尤韵对应,但是从闽东话的一些形式看来,它更可能是尤韵字。蛮讲和蛮话的“臼”读u是幽部的上古层次,尤韵在蛮讲和蛮话的中古层次分别为i«uieu,所以“蹲”在这两个方言中的形式一定是尤韵字。福鼎的iu也是尤韵的读法。寿宁的”蹲“说kiu2,跟“球”同音,寿宁话中的iu韵除了“拄”字以外,都是尤韵字。“蹲”在闽语各方言中的声母也比较复杂,大部分的闽语读阳平,龙岩读阳去,说明它的古代声母是群母。但是福鼎、蛮话、蛮讲、建瓯读阴平,松溪读阴入,说明其声母是见母。综上所述,此字在闽语中的声母有群、见两种形式,韵母可能是尤韵,也可能是虞韵,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不过也不排除存在尤、虞两种形式的可能。
  这些形式之间的同源关系是很明显的,其本字一般写作“跔”。此字《广韵》举朱切,见母,《集韵》又权俱切,群母。《说文》足部:“跔,天寒足跔也”,《逸周书·太子晋》:“王子曰:太师何举足骤?师旷曰:天寒足跔,是以数也。”可见此字的本义为“蜷缩”义,由足的蜷缩引伸为蹲。下文松阳、龙泉等方言中,“跔”同时有“蹲”“蜷”两义,即能说明其中的词义演变关系。
  温州“蜷缩”义的词读düiau2,群母尤韵,平声,一般把它的本字定作“”,《集韵》渠尤切:“足不伸也”。《越谚》:“,物屈不伸,及伸而屈脚筋,同跔。”它还有两个异读,一读gau2,是一无介音形式。它的另一个异读为gu2,如果跟中古进行比较,那应该是模韵字,但是既然肯定它跟düiau2同源,当然不会有模韵的来源。尤韵在上古属于幽部,如上所述,它在温州有u的层次,gu2正是群母尤韵的最古层次。另有“蹲”义一词说tþiau1,见母尤韵。“蹲”在丽水说ku1,如果折合成中古音则为见母模韵,但是如果比较温州的gu2~düiau2,问题就搞清楚了,ku1不过是tþiau1的更早层次。船寮“蹲”义一说düy2,群母虞韵,一说ka¬1,见母侯韵,实是尤韵读入一等,ka¬1一读还有“蜷缩”义。松阳的kei1,见母侯韵,有“蹲”和“蜷缩”两义,但是物的蜷曲义则说gei2,群母侯韵,它们也都是尤韵读如一等。龙泉的情况比较复杂,臀部下垂的蹲动作叫ku2,群母尤韵,臀部提起身体前倾的蹲动作叫tþiu2,也是群母尤韵,不过属于尤韵的较晚近层次。“蜷缩”义也有两个形式,下蹲蜷缩为ku2,其他姿势的蜷缩,例如站着缩颈敛身的样子,或躺着屈腿,都说tþiu2。泰顺“蹲”说tþi«u1,“蜷缩”说tþi«u2,都为尤韵字。“蹲”在东阳横店、武义、舟山、黄岩说gu2,温岭说2,读同模韵,实为尤韵的上古层次。
file:///C:/Users/saitin/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1.pngfile:///C:/Users/saitin/AppData/Local/Temp/msohtmlclip1/01/clip_image001.png  “跔”字《广韵》只记下了见母一读,如果《集韵》没有记录另一个群母异读,大多数闽语中“蹲”义的群母读音就没法跟《广韵》所记的见母读音进行比较了。温州的düiau2写作“”,只是后人所造的方言字,《越谚》说它通“跔”,那也只是一种猜测。不过,《越谚》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这个字虽然出现得很晚,但这并不能说它所代表的词也出现得很晚,在方言中,这个词也许在上古就出现了,只不过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它没有被文字形式固定下来而已。更可能的,它就是“跔”的另一个异读。如果把这两个字的中古音折合成上古音,它们都是群母平声字,只是一个为幽部字,一个为侯部字,幽侯二部的旁转现象是大家熟知的,我们可以找到许多幽侯二部之间发生异读、通假的例子,船寮的“蹲”义有虞、尤两个异读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所以,我们可以这样看待“跔”在吴闽两语中的历史变化。“跔”在上古有四种读音:见母侯部(>虞韵),群母侯部(>虞韵),见母幽部(>尤韵),群母幽部(>尤韵)。《广韵》只记下了头一种读音,《集韵》又记下了第二种。第三种读音的韵母跟头两种不一样,人们认为它一定是另外一个词,所以造了一个方言字“”去代表它,《集韵》也把它收进去了。第四个读音不见于文献资料,但是口语中却一直存在,至少它们还存在于南方的一些方言中。
  群母虞韵的最可靠例子是船寮的düy2,在船寮方言中,虞韵读y,尤韵不读y。大多数的吴语和闽语可能都是第三、四种读音。松阳话为第三、四两种读音,而且在第三种读音上产生了“下蹲”义。龙泉话是第四种读音,属于两个不同的历史层次,语义也有不同的分化。多数闽语采用第四种读音,而且语义由“蜷缩”义演变为“下蹲”义。在吴语和一些闽方言中,则是第三种读音演变为“下蹲”义,温州在第四种读音上则保存了“蜷缩”义。这四种音仅是就上古来源来分的,实际的读音要更复杂一些,历史上多次的移民运动都把当时的语音形式带到南方,结果出现了好几个历史层次,我们举“跔”的第三、四种来源为例把各个历史层次的演变表列如下:
 楼主| 发表于 2012-12-4 14:38:42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四等字读洪音是闽语的一大特色。在温州地区瑞安的“雕”读tu,“蝶”读du,但是这些字的形式是j介音失落的结果,由于跟本文无关,证明从略。在温州方言中,以下几个字可能是四等韵读洪音的例子。温州转身曰“lai6”,可能就是“捩”字。“捩”《广韵》有齐、屑两读,《玉篇》:“捩,拗捩也”,俞正燮《癸巳存稿》:“两手按,徐捩身”,用法与温州同。此字不见于《说文》,应为后起字,本字当即“戾”字,《说文》:“戾者,身曲戾也”。宋玉《大言赋》:“壮士愤兮绝天维,北斗戾兮太山夷”,此处的“戾”即“转”义,当为“捩”之本字。温州病愈曰“vai6”,可能即“慧”字。杨雄《方言》:“南楚病愈者……或谓之慧”。四等读洪音的例子中,比较可靠而且是很重要的一个词是“小”义的sai3。从声韵推测,它可能对应于中古蟹、止摄的合口,但是从这些音类中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小”义的本字。也许可以认为它是“琐”字,戈韵在一个较早历史层次是ai,如脶lai2,唾thai5。“琐”虽为“细碎”义,跟“小”义不尽同,但是把它看作是方言中的词义变化也未为不可。不过把“小”义的本字定作“琐”我们认为并不合适,理由是在周边的方言中找不到以“琐”为小义的证据。苍南蛮话是跟温州方言关系非常密切的一种方言,在蛮话中,齐韵有两个层次,一个层次为i,在咝音后面则为,如鸡ts1、挤ts5、荠dz2,但是宜山蛮话则都读i,说明i变来。另一层次为ai,如西sai1、冼sai3、齐zai2。文读音一般读i)。大小的“小”和粗细的“细”在蛮话中都说“细”sai5,阴去,蛮讲则都说sei5,阴去。“小”和“细”取同一语素“细”不仅见于蛮话和蛮讲,而且也见于处州的一些方言,例如龙泉都说þi5,庆元则都说þie5,云和、景宁都说5,语素都是“细”字。温州话的齐韵读ei,那是后来的变化,Montgomery(1893)的记音则为i,正跟蛮话的文读相同。我们可以设想,齐韵在温州话中可能还有一个历史层次ai,像上文的“捩”“慧”二字都是齐韵字,也都读-ai,不过文读音的强大影响逐渐把ai的层次从口语中挤了出去。温州方言原来跟泰顺、云和、龙泉、蛮话、蛮讲一样,“小”和“细”义都用同一个语素“细”,后来语义的差异促使语音也发生了变化,“小”义的“细”保留了白读的形式sai5,只是声调受“小”字文读音的影响,再产生出一个“小”义的异读sai3,声调变作上声。“细”义的“细”则改用文读音sei5。这种语音分化现象也发生在泰顺和青田,这两个地方“小”义也取“细”字的白读音sai3,声调变作上声,“细”义取“细”的文读音5。在其他周边方言中,“小”义的词虽然采用了“小”字,但是在某些词语中还可以看出“细”和“小”往往是纠葛在一起的。例如“小孩”义的词江山þiE)3 ¤i2、遂昌þi3 ¤ie2,都是“小儿”二字,而龙泉þi5 ¤i2、温州sei5 2则是“细儿”二字,“细”取文读。这个词的另一种说法是“小个儿”或“细个儿”。温州的形式为sai3 kai5 2,即“细个儿”。青田说“细个儿”5 ka5 2,“细”取文读。丽水说“细梗儿”5 ka)N5 NÑ/2,“梗”为“个儿”二字的合音:kakaNka)N,这个例子还说明丽水“个”的早期形式曾经是ka。东阳说“细干儿”si5 kaùn`,5,后二字正处于儿尾词合并为一个音节的过程中:kankaùn`,。云和说5 kE)5 ¤i2,“kE)”也为“个儿”的合音词:kan,kankE)。松阳大小的“小”说þi3(小),粗细的“细”说sE5(细),但是“没大没小”的“小”则说“细”,形容人的瘦小和果子结得小都说“sE5个”,跟温州的说法“细个”sai5 kai5同。大小的“小”在闽、客、赣语中都说“细”,我们把温州地区的sai定作“细”,温、处两地的这个语素就跟这些地区联成一片了。此外,把sai定作“细”字还可说明,温、处两地的四等韵也有洪音的历史层次,这正是闽语的重要特点。齐韵在日本吴音中就作ai,可见吴闽两语中的齐韵作ai来自非常古老的层次。  十、鱼韵读开口。
       福州    古田     宁德     周宁    福鼎    莆田    厦门    泉州    永春  
  锯    kOy5    ky5    kOy5    kOu5    ki5    ky5    ku5    5    5  
  煮    tsy3    tsy3    tsy3    tsy3    tsi3    tsy3    tsu3    tsµ3    tsµ3  
       漳州    龙岩    大田    尤溪    永安    沙县    建瓯    建阳    松溪  
  锯    ki5       ki5    ki5    ky5    ky5    ky5    ky5    ky5    ky5  
  煮    tsi3    tsi3    tsi3    tsy3    tSy3    tsO3    tsy3    tsy3    tsy3  

如果我们认为闽语的这几个字有共同的来源,那么它们在共同闽语中的韵母就是µ,只有µ能够较好地解释以上各方言的形式:
处州方言的鱼韵同样有µ的来源。  
       渠(他)     去    锯    鱼  
  丽水    g«µ2    kh«µ5    k«µ5    N«µ2  
  松阳    gE/8    khµ«5    khµ«5     Nµ«2  
  龙泉    k«µ2    kh«µ5    k«µ5    N«µ2  
  缙云    2    khµ5    kµ5    ¤y2  
  龙游    g«µ2    kh«µ5    k«µ5    N«µ2  
  东阳    g«µ2    kh«µ5    k«µ5    ¤y2  
  庆元    2    kh«5    tþye5    ¤ye2  
  衢县    g«/8    kh«5    k«5    N«2  
吴语中鱼韵的最早层次当是a,读同麻韵。“猪”在开化、江山为tA1,常山为ta1。远指代词“许”在庆元、遂昌为ha/7,青田为a3(声母脱落)。杭州、萧山的la0ha0相当于上海的“辣海”,就是“在那里”的意思,ha0也当为远指代词“许”。鱼韵在吴语中的另一个层次为e。如上海“虚肿”的“虚”h£1,“锯子”的“锯”k£5,苏州“许诺”的“许”h£3,常熟的“鱼”NE2。上海的远指代词为i,但在“床海头、辣海”等词中“海”h£3实际上就是吴闽两语中最普遍的远指代词“许”。浙南地区的青田方言中“锯”为ke5,“鱼”为Ne2,温州的远指代词“许”也读he3。“女人”庆元说“奶侬”nE4NoN2,义乌说“内侬家”nE6noN2k1,东阳说“内家”ne6ko1,诸暨说“内客人”n£6khE7¤in2,其中的“奶”、“内”都是“女”字,也属于鱼韵的e层次。吴语的鱼韵有aeµ三个层次,µ层次大体出现于处州、衢州,与闽语一致,e层次则出现于沿海吴语。对鱼韵的各个层次作了以上讨论以后,我们再来讨论几个鱼韵以及上古与鱼韵有关的字,它们对于说明吴、闽两语间的关系显然很有意义。如果不知道鱼韵在吴语中的几个历史层次,有些词的本字为何都难以确定。  1、渠和汝。  第三人称在大多数的吴语中说“渠”,这在南北朝的吴语中已经如此了。但是它的语音形式却比较复杂,如果跟中古音进行比较的话,任何中古韵类都不能完满地解释各地吴语的形式,原因是它们来自不同历史层次。金华说gŒ/8,松阳说gE/8,音节发生促化,余姚、临海说g£2,都属于早期鱼韵的ae层次。黄岩说giE2,好像是带i介音的形式,但是临海话和黄岩话是两种非常接近的方言,分化的时间当不会太久,第三人称一个带i,一个不带i,有点不太可能,所以黄岩的giE2最有可能是从gE2变来,在舌根音和E之间产生出一个过渡音i来,是一种很常见的音变现象。“渠”在浙西的吴语来自µ层次,武义、永康等地都还是gµ2,庆元、衢县的韵母则发展为«(«/),丽水、龙游、东阳等地在声母和µ之间产生出过渡音«g«µ。上海等地说úi2,以前的方言著作中往往写作“伊”,把它跟闽语中的“伊”等同起来。实际上它跟闽语的“伊”毫无共同之处。闽语中的“伊”读阴平,说明它是影母字,而上海的úi读阳平。Edkins(1853)记录的上海话第三人称单数为“伊”iúi]或“其”kidüi],两者可以互读,但城里读“伊”居多。康熙二十三年(1684)和乾隆十六年(1750)《上海县志·卷一风俗》都明确记载当时上海第三人称单数为“渠”或“渠侬”。可见,上海的“伊”是从早期的“渠”变来。“渠”只影响到闽北和闽中地区,大部分的闽语都还是“伊”。第二人称在闽语中基本上是“汝”。在吴语中除了作“侬”和“奴”(<侬)的那些方言以外,长兴、安吉、湖州、德清、余杭、萧山、富阳、浦江、东阳、汤溪、宣平、仙居、黄岩作n,4,象山、宁海、新昌、兰溪、永康、三门、临海、天台作4,诸暨、开化、衢州、龙游、江山、丽水、缙云、青田、松阳、龙泉、庆元、景宁、乐清、温州、永嘉、瑞安、平阳、文成、泰顺说¤i4,遂昌说¤ie4。跟以上的语音形式最接近的字可能是“尔”字,也可能是“汝”字,但是从温州的情况看,它更可能是“汝”,因为温州的日母止摄是读的,如“儿、耳、二”等。温州的“汝”读¤i4跟“渠”读gi2 正相平行:nanEne¤i。遂昌的¤ie2虽然跟“儿”字同音,但是鱼韵也有ie的读法,如“箸”(筷子)düie6。此外,南朝民歌第一人称用“侬”,第二人称用“汝”,第三人称用“渠”,间或也有用“我、你”的,数量远没有“侬、汝”多。在北朝民歌中则多用“我”和“你”。既然吴语中的“侬”和“渠”一直沿用到现代,独第二人称会改用作北方的“尔”,其可能性不大。其次,温州日母止摄读,所以不可能是“尔”字。“汝”读¤i与“渠”读gi倒有平行关系。人称在语言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如果吴语中的第二人称跟闽语一样也是“汝”,就愈加可见吴闽两语之间的密切关系了。  2、闽语的两个否定词一般写作“伓”“勿会”:
       福州    古田    宁德    周宁    福鼎    莆田    厦门    泉州    永春  
  伓    NÑ6    NÑ6    NÑ6    NÑ6    NÑ6    NÑ6    m`6    m`6    m`6  
  勿会    mE6    mE6    mE6    me6    me6    pe6    bue6    bue4    bue6  
  解    a6    E6    E6    e6    e6    e6    e6    e4    ue6  
       漳州    龙岩    大田    尤溪    永安    沙县    建瓯    建阳    松溪  
  伓    m6    m6    NÑ1    NÑ6    aN5    NÑ5    eiN6    oN6    oN8  
  勿会    be6    be4    be4    mi6              mai6    mai5    ma8  
  解    e6    e4    e4    i5              ()7    ai5    (o)6  
“勿会”显然是“伓解”的合音,从这个合音看来,“伓”的声母原来应该是m。泰顺蛮讲的“伓”为6。“要”说“乐”(五教切)Na6,“不要”则说m`6a6,还明显地听得出来是两个音节,其中的a6从Na6弱化而来,否定词m`6则保持早期的形式。由此可见,闽语否定词的诸形式中,厦门等地的读音比较古老,其他方言的m`6变来,建瓯、永安等地则在前生出一个寄生性的元音来。自成音节的m`最可能从Numu变来,闽语的模韵读u,所以“伓”的本字最有可能就是“无”字,属于三等读入一等的现象。在上古汉语中,“无”本来就可能作普通的否定词,如《论语·学而》:“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汉书·谷永传》引作“居不求安,食不求饱”。但是,“无”在闽语中却读作去声,封闭类词的声调往往有特殊的读法,这并不奇怪。“无”在古汉语中最常见的用法是“没有”义,不过在闽语中,它跟“不”义的“无”字在语音上已经分化,后者声调异化作阳去,前者则是韵母异化作豪韵:mum«umaumo,跟“毛”字同音,声调则仍为阳平。客家话的否定词跟闽语类似。“不”义的否定词在客家话中说m`,“没有”义的否定词说“毛”,都为阳平,但是邵武、西河、陆川的一般否定词也读同“毛”音,“没有”说“毛有”。  “无”在温州也有“不”和“没有”两义。“没有”义的“无”在温州话中已经不再作为一个词存在,仅仅作为一个语素保留在某些词语里,如“无良心、无好报、无头无脑、无音信”等等,其中的“无”读2(n`m`),跟“无”的文读音vu2不一样。“不”义的“无”则只能在一些合音词中才能找到它们的踪迹。温州的“没有”义的“冇”nau3,在口语中还能经常读作两个音节n`2 nau3,前一个语素为n`。“冇”在乐清话中读nau3,又读mau3,可证明n`就是从m`(无)变化过来。温州的“有”读jau4,“冇”就是“无有”二字的合音:m` jaum` maumau 或n` jaun` naunau。温州的“冇”nau3(mau3)在语音形式上跟客家话和闽语“没有”义的否定词很像,实际的来源却并不一样,前者读阳上,是“无有”二字的合音;后者读阳平,就是“无”本字。由于“冇”字的出现,“没有”义的否定词在温州就形成了两个历史层次,早期的层次是“无”字,跟闽语同,后来“冇”取代了它的地位,“无”便从词退化为一个语素了。像“无良心、无好报、无音信”又可说成“冇良心、冇好报、冇音信”,但是前者是一个词,后者是两个词;前者作为一个语音词进入连调,后者则读作两个语音词。“无头无脑”是成语,是一个凝固形式,所以不能说成“冇头冇脑”。  温州的“不好”说2,不知其本字。因为温州“好”读3,所以它可能是“无好”二字的合音m` 。这种猜想的困难之处是声调不合,“好”是上声,“不好”义的2为阳平。不过本领不好的“不好”说4,正是上声,也许阳平的读法是后来变化的。  以上两个合音词中的否定语素显然都是“不”义而不是“没有”义,至少说,“冇”作为“无有”的合音词是很可靠的。  云和“要”义的助动词说Nau6,它跟蛮讲的Na6一样,都是“乐”字,《广韵》五教切“好也”,就是“喜欢”的意思。“不要”则有两种说法,fu3 Nau6和NÑ2 Nau6。前者的否定词为方久切的“不”,从北边传来;后者即为“无”字,是浙南地区早期的否定词。  否定词在一种语言中的重要地位是不言而喻的,而且是一个典型的方言特征词。官话说“不”重唇,吴语轻唇,闽、粤、客说“无”,鼻音。从温州的“冇”看来,温州有一个阶段的否定词曾经是“无”,现在的“不”fu3是从北边来的。  3、“著(着)”在《广韵》中有丁吕切、陟虑切、张略切、直略切四读,《集韵》还有丈吕切一读。它在温州话中有如下的用法:  “著”《广韵》直略切:“附也”,此义引伸开来,表示动作触及受事,相当于普通话的“到”:“想着你”是“想到你”,而不是“正在想你”。晏殊《诉衷情》:“东城南陌花下,逢着意中人”。整个南片吴语和闽语都是这种用法。  “著”作存在动词和由它虚化而来的介词,相当于普通话的“在”。由于存在动词在各方言中的虚化程度不一样,在有些方言中正处于虚化的过程中,有时候很难分得清楚到底是存在动词还是介词,所以本文把它们笼统地叫作存在词。闽语也有这种用法,如寿宁“他在那里”说“伊着许位”i1 tyO/8 uoi5,“著”读药韵。这句话在温州要说成“渠著搭”gi2z4 ta0,“挂在墙上”,温州说“挂z4墙上”。温州的“著”读作4,鱼韵,阳上。“著”在《集韵》有丈吕切一读,和温州此义的读音对应,但语义不同。青田读作ts3,阴上,用法与温州全同。青田的形式也许来自《广韵》丁吕切一读,不过也有可能跟温州的为同一读音,在青田有浊上字清化的现象,如“物件”读作m«/8 tþiI/7。丽水此字读ti0li0,“放在桌上”丽水说“囥ti0桌搭”,“搭”为处所词。丽水的“猪”读ti1,足可说明存在词在丽水为知母鱼韵字。东阳“在家里”说“著处里”düi4 tsh5 li0,存在词读düi4,“筷子”义的“箸”说düi6,声母、韵母与存在词全同,可见东阳的存在词实际上就是丈吕切的“著”字。  在整个吴语地区几乎都有存在词加处所词表示动作的进行体和持续体,一般是在动词前头表示进行体,在动词后面表示持续体。例如温州话的“著”(z4)加处所词“搭”(ta0da0la0)表示“在那儿”的意思,温州话的处所词还有“里”(lei0tei0,近指)、kau(近指代词ka0和处所词“屋”v=u213的合音词)、hau3(远指代词“许”和处所词“屋”的合音词),都可以仿此和存在词构成词组表示相同的功能,只是因处所词有远近之分,因而所表示的进行体和持续体都隐有远近的语义。如:
    渠0 ta0睏    他在那里睡觉,动作正在进行中  
    渠0 lei0睏    他在这里睡觉 动作正在进行中  
    渠睏0 ta0    他睡在那里,动作所产生的状态一直持续着  
    渠睏0 lei0    他睡在这里,动作所产生的状态一直持续着  
其他吴语也都有类似的表示方法,只是所用的语素不完全相同,虚化的程度也不甚一致。跟温州“著搭” “著里”相当的词语在上海话中是“辣海”(la/ )和“辣辣”(la/ la/):  渠(úi2)辣海睏     他在那里睡觉,动作正在进行中  渠(úi2)睏辣海     他睡在那里,动作所产生的状态一直持续着进行体和持续体表面上看来很相似,实际上并不一样,比较一下那些不能产生持续状态的动词就可以看出这种区别来,如上海话可以说“渠辣海笑”,但不能说“渠笑辣海”。上海“海头”表示“那里”的意思,如“床海头、桥海头,我海头”等等。其中的“海”即“许”字,“海头”即“那头”的意思,这是鱼韵的e层次。辣海”中的“辣”苏州作“勒”,是相当于“在”的存在词,在北部吴语中用得很普遍,语音形式则稍有不同,如苏州的“勒里”(在这里),“勒搭”(在那里),无锡的“勒里”(在这里),“勒亨”(在那里),宁波的“来该”(在这里)(巢宗祺1986)。苏州话的“勒里、勒搭”跟温州话的“著里、著搭”完全对应,而且语音形式也极为相似,这就使我们猜测,“勒”是不是就是“著”字。“著”上海话读za/,从za/变作la/跟方位词“上”从zaN变作laN完全平行。“著”表示动作的完成体。如“上海他曾去过”寿宁说“上海伊有去着”syoN6 xai3i1u4khyO5 tyO/8,温州有差不多的说法:“上海渠有走着”ji6he3 gi2 jau4 tsau3 düia0。“著”在温州的这种用法很明显由“触及”义发展而来,这一句含有“他的行踪触及上海”的意思。4、“房子”义在闽语有以下形式:
  福州    古田    宁德    莆田    厦门       
  tshu5    tshuo5    tshu5    tshu5    tshu5       
  龙岩    尤溪    永安    沙县    建瓯    松溪  
  tshi5    tshy5    tShiµ5    tsho5    tshi5    tshyo5  
一般的闽语著作中都把这个词的本字写作“厝”,郑张尚芳(1991)把它定作“处”,甚是。我们把他的证明抄录于下。建瓯tshi5,松溪tshyo5,邵武tþhyo5表明是三等字,永安、三元说tShiµ5,声母应是昌母或书母,非清母。按此词浦城说“处”tþhy«5,从前地图地名也写“处”字,近年才跟着别县改写“厝”。其实应以“处”为本字,浙西南处州吴语家或屋都说“处”,丽水tsh“5、江山tþhyE5、庆元tþhye5。《易·旅》:“旅于处”。《韩非子·外储左下》:“季孙好士,终身庄,居处(家)衣服如朝廷”。《广韵》御韵昌据切:“处,处所也”。“厝”字音不合于厦门tshu5、龙岩tshi5、尤溪tshy5,“处”字则合。福州tshu5,与“雨斧贮贮饭”同韵,闽北闽中与“尺”同声韵,这些字都与“处”同属鱼部三等。
这一段文字对于“处”的来历已经说得非常明白,笔者只补充几点。
第一点,浙南地区“房子”说“处”的除了处州方言以外,温州地区在古代可能也有这个说法,这从地名上可以看得出来。如苍南宜山的严处、朱处、童处,平阳萧江的毛家处,联山的老厝、陈厝、温厝,文成樟台乡的东处,瑞安五十五都的王处。
第二点,“房子”义的这个词在闽北和闽中的韵母形式都为药韵,说明“处”在古代可能还有药韵的异读。鱼、药在上古属鱼(a)、铎部(ak),相互之间经常地发生通假、谐声、异读现象。难以解释的地方是这个词在这些方言中都读去声。蛮话和蛮讲都有不少的入声字读入去声的现象,这也许是早期闽语的一个特点,如闽北、闽中的“尺”就读去声。
5、还有一个上古鱼部的例子,我们也附在鱼韵部分讨论。
“妻子”一词在闽东和闽北读同“老马”,泰顺蛮讲说lau3ma3,苍南蛮话说l3 mo3,也是同样的读音。这个词在许多吴语中也有同样的说法钱乃荣1992:
  
宜兴
  
  
溧阳
  
  
童家
  
  
绍兴
  
  
诸暨
  
  
崇仁
  
  
余姚
  
  
lA¶4mo4
  
  
lA¶4mo4
  
  
/lŒ¶1m4
  
  
lA4mo4
  
  
l6mo4
  
  
lA4m¶4
  
  
l4mo4
  
  
丽水
  
  
青田
  
  
景宁
  
  
lÃ4muo4
  
  
lÎ4mo4
  
  
lau4mo4
  
温州的“妻子”说“老安”,为“老安人”的省称。但是“年长女子”叫mo4,读同“马”,出现于“老师mo4、先生mo4”等词中。另有一小称形式/mo1,阴平,出现于“阿/mo1(对年长妇女的敬称)、送侬/mo1(女性工作介绍人)”等词中。
这个语素的本字应该是“母”,未婚年轻女子为“女”,已婚年长女子为“母”。“母”字应该还有一个明母虞韵的读音,《广韵》失收,这可从以下的材料得到证实:
1.“母”在《诗经》中大多与之部字押韵,但是也发现有与鱼部字押韵的例子。《诗·蝃蝀》“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母”与鱼部字“雨”押韵。
2.“母”与“毋”本来就是一个字。《墨子·备穴》“文(丈)盆纯母少四斗。”于省吾新证:“金文毋字均作母,此犹存古字。”“毋”上古鱼部,中古明母虞韵。
3. 《公羊传·襄公三十年》:“妇人夜出,不见傅母不下堂。”何休注:“礼,后夫人必有傅母,所以辅正其行,卫其身也。选老大夫为傅,选老大夫妻为母。”“傅”为男师,“母”为女师,两者有语音上的联系。“傅”中古帮母虞韵,上古为鱼部*pa(s,所以“母”也可能有鱼部的读音。又“父”与“母”也应该有语音上的联系,“父”中古並母虞韵,上古鱼部*ba( æ。这都说明“母”在上古很可能有*ma( æ的读音。这与藏文中“父”为pha,“母”为ma,阳性后缀为pa,阴性后缀为ma,正相对应。
4.“鹦鹉”原作“婴母”,说明“婴母”中的“母”曾经有过与“鹉”相同的读音,“鹉”中古明母虞韵。
三等字读入对应的二等,是吴闽语中的一个音韵特征,如上面讨论过的“女”、“许”读入麻韵,“鸭雄公鸭”中的“雄”在青田等地读江韵,“驶”在温州、蛮话、蛮讲中读皆韵,等等。所以吴闽语中“妻子”一词中的第二个语系就是虞韵的“母”读入麻韵的现象。
  十一、通摄元音发生非圆唇化现象。
通摄在闽语中有文白两套读法,以福州、厦门为例:
  
  
  
  
  
  
  
  
  
  
  
  
  
  
  
  
  
文读
  
  
tuN1
  
  
nuN2
  
  
suN5
  
  
kuN1
  
  
phuN2
  
  
  
  
白读
  
  
tOyN1
  
  
nOyN2
  
  
sOyN5
  
  
kOyN1
  
  
phuN2
  
  
  
  
文读
  
  
tN1
  
  
nN2
  
  
sN5
  
  
kN1
  
  
phN2
  
  
  
  
白读
  
  
taN1
  
  
naN2
  
  
saN5
  
  
kaN1
  
  
phaN2
  
白读来自早期的闽语,文读接近《切韵》音,是中古移民带来的。
下面,我们就专门来讨论通摄的白读音。
  
  
  
  
  
  
  
  
  
缝一条缝,读如一等
  
  
蛮讲
  
  
th«N1
  
  
k«N1
  
  
«N2
  
  
p«N6
  
  
福州
  
  
thOyN1
  
  
kOyN1
  
  
OyN2
  
  
phouN6
  
  
福鼎
  
  
theN1
  
  
keN1
  
  
eN2
  
  
phuN6
  
  
建瓯
  
  
thN1
  
  
kN1
  
  
N2
  
  
phN6
  
  
建阳
  
  
hN1
  
  
kN1
  
  
oN2
  
  
phoN6
  
  
松溪
  
  
thoN1
  
  
koN1
  
  
xoN2
  
  
phoN6
  
  
尤溪
  
  
thFN1
  
  
kFN1
  
  
FN2
  
  
phFN6
  
  
蒲田
  
  
thaN1
  
  
kaN1
  
  
aN2
  
  
phaN6
  
  
厦门
  
  
thaN1
  
  
kaN1
  
  
aN2
  
  
phaN6
  
通摄在闽北山区带圆唇主元音,应该是比较古老的的读法。通摄在福鼎读eN,但是“缝”却读phuN,这是一个很有启发性的现象:它说明通摄在福鼎原来是带圆唇元音的,后来才出现了非圆唇化,只是唇音后面的元音由于唇音合口性质的强化作用才把圆唇性质保留下来。其他闽语通摄的非圆唇读音也可能跟福鼎一样是一种后起现象。如果我们假设通摄在古代的闽语中有同一的来源,那么我们可以用以下的公式把这些方言的形式联系在一起:
  uNµNFN尤溪>«N蛮讲>eN福鼎>aN厦门
  通摄在上古汉语是带圆唇元音的,它最初传到闽地的时候,也应该跟中原地区一样带圆唇元音,后来主元音发生了非圆唇化。到了中古,大批的北方移民又把带圆唇主元音的通摄带到闽语,形成一个文读层次。  
  实际上,通摄的非圆唇化也发生在吴语,如遂昌、龙泉的东韵都读«N,不过中古层次对吴语的影响比闽语更加强一些,大部分吴语的通摄字在其影响下已读如中古层次了,只有少数几个词还保留着不圆唇的主元音。例如丽水的通摄的一等读oN,三等读ioN,但是“松毛”的“松”(《广韵》祥容切),却读þüiN2;“施粪”说“种粪”,其中的“种”读tþiN5。这两个都是锺韵读作蒸韵的例子。丽水“红”字读NÑ2,实际上也是这种现象。东、唐两韵在丽水话中已经合流,但是“红”“黄”两字是很常用的字,实在不容混淆,“黄”按规则变作úoN2,为了使“红”字不致于跟“黄”字相混,“红”字作为强式保留了原来的不圆唇读音ú«N2(更可能是úµN2),后来就发生了如下的音变:úµN。“综合”的“综”温州读tsoN1,织机上的“综”则读tsaN5,《广韵》:“织缕,子宋切”,这是冬韵读入登韵郑张尚芳提供例。“凶”字,温州文读þy1,在口语中则读作þiaN1,显然是从锺韵读入蒸韵,跟丽水“松、种”的情况同。“凶”在青田读þieN1,也作蒸韵。吴语中的这种变化跟闽语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
    uNµN«N丽水>eN>青田>aN温州
这条音变的分布很广,可能一直影响到北部吴语。常熟、昆山、沙州、太仓、溧水以及上海嘉定县外冈乡的第二人称“侬”都读n«N2。此外,苏州市郊及吴江、昆山一些乡村东韵读如登韵:东=登,懂=等,冻=凳,同=腾,农=能,棕=增,从=层,聋=楞,韵母都是«N。东韵读如登韵现象遍及苏州周围的乡村,如陆墓、太平、长桥、胥口、郭巷、金山等地都是这种读法。据木渎镇的一位老人说,现在青年人东≠登,但是年纪大的人和乡下人仍然是东登同音,文革期间有人把“东方红”读成t«N1 fA)1 ú«N2,还为此闹出了政治笑话。可见,东≠登的语音特点是从苏州城里逐渐向四围农村扩散开来的,也许苏州城里在古代的某个时期也是东登同韵,在中原音的影响下东韵改读作圆唇元音韵,以后影响四围。绍兴“灯笼壳”“外甥打灯笼──照舅”中的“笼”读如蒸韵l«N2。吴江县“吴淞江”读N2 s«N1kA)1,其中的“淞”也读登韵。吴淞江是太湖流域非常有名的一条江,因在吴国境内,故曰“吴淞”,吴江县即因其得名。地名的读音往往比较古老。
  不过这里又会产生一个问题,通摄读如曾摄的现象是吴闽两地上古就是如此呢,还是上古以后的变化?我们认为那是上古以后的变化,理由是,上面所说的这种非圆唇化现象在浙南不只发生在通摄,而且也发生在魂桓韵。让我们看一下这两个韵在温州话中的两个层次:
  
  
  
  
  
  
  
  
  
  
  
  
  
  
  
  
  
文读
  
  
dO4
  
  
lO4
  
  
dO6
  
  
ky3
  
  
þy1
  
  
y1
  
  
nO4
  
  
白读
  
  
daN4
  
  
laN4
  
  
daN6
  
  
kaN3
  
  
faN1
  
  
/vaN1
  
  
naN4
  
魂桓韵在上古代带有圆唇成分,最初传入温州的时候决不会是-aN之类的音,它们读入登韵-aN,只能是后起现象,说明它们在某个历史阶段元音发生了非圆唇化。谆韵“轮”字在一些吴语中还保持洪音形式,读如一等魂韵,它在方言中的形式反映魂韵的音变近程:«NeN£NQNaN
  
遂昌
  
  
云和
  
  
海盐
  
  
庆元
  
  
兰溪
  
  
温州
  
  
汤溪
  
  
liN2
  
  
l«N2
  
  
leN2
  
  
l£N2
  
  
lQ)2
  
  
laN2
  
  
lAN2
  
兰溪的Q)可能从QN变来。
  魂韵的舌齿音刚传入吴语的时候是什么形式,在以上各现代吴语的形式中已经反映不出来了。它在《切韵》时代为-w«n,但是在更早的阶段则来自上古的文部-un(雅洪托夫1960,郑张尚芳1987)。吴语中发生非圆唇化的魂韵字属于白读层次,比《切韵》时代要早。所以,我们猜想它刚传入吴语的时候,还是-un。中古以后,吴语中发生了两条音变,一是韵尾-n-N合并,一是鼻韵尾前的圆唇元音发生了非圆唇化。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两条音变发生得孰先孰后,如果鼻韵尾先合并,魂韵就并入东韵,以后发生了跟东韵一样的非圆唇化:
    uNµN«NeN>>aN
如果鼻韵尾合并发生在后,那么它可能经过了如下的音变过程:
    unµn«NeNaN
温州的“轮”一般读laN2,但是动词“轮到”的“轮”读leN,侧手翻说“打火轮”,其中的“轮”也说leN2,可从内部证明以上音变的过程。
   桓韵舌齿音在上古为-on(雅洪托夫1960,郑张尚芳1987),当早期的移民把这个音带到温州的时候可能就是-on。桓韵的这个读音在很多方言中一直保存到现在。温州的地方戏瓯剧用韵中桓韵念-on,就保留着比较古老的读音。后来-on混入魂韵-un,最后发生了非圆唇化,并入登韵。
对东韵和魂韵的白读层次作了以上的讨论以后,我们再来讨论两个很重要的方言特征词。  1、在大多数的闽语里,“人”这个词说“侬”。在古代的吴语“人”也说“侬”,如《寻阳乐》:“鸡亭故侬去,九里新侬还”,《夏歌》:“赫赫盛阳月,无侬不握扇”,《读曲歌》:“闻欢得新侬,四支懊如垂”,其中的“侬”都是“人”义。  在现代吴语中,还有好多地方把“人”说成“侬”的。金华地区的“人”大部分是泥母通摄,就是“侬”字。
       兰溪    义乌赤岸    东阳横店    永康石柱    武义  
  人    noN2    noN2    nm2    nN2    nom2  
  农    noN2    noN2    nm2    nN2    nom2  
丽水地区有些方言也读作通摄:
       龙泉    松阳    开化    遂昌    广丰    龙游湖镇    衢县太真    衢县长柱  
  人    n«N2    neN2    noN2    n«N2    n«N2    noN2    n«N2    noN2  
  农    n«N2    neN2    noN2    n«N2    n«N2    noN2    n«N2    noN2  
但是也有许多地方读作登韵:
       青田    丽水    缙云    云和    泰顺    龙游    龙游县城    浦江  
  人    neN2    n«N2    nain2    nE2    nE2    n«N2    n«N2    naN2  
  农    noN2    noN2    nm2    nom2    noN2    noN2    noN2    noN2  
  能    neN2    n«N2    nain2    nE2    nE2    n«N2    n«N2    naN2  
整个温州地区“人”都读如“能”。温州登韵和真韵的舌齿音都读作-aN,而且日母也有可能读作n-(如“日”读zai8又读ne8),所以温州的naN一直被认为就是“人”字的白读。丽水地区的一些方言中真韵和登韵有别,如青田的登韵读-eN,而真韵读-aN,“人”说neN2,显然是登韵而不是真韵。如果承认温州的“人”跟丽水地区的“人”有同一的来源,我们只能认为温州naN的本字不可能是“人”字。实际上它就是“侬”字。我们在上文已经讨论过,吴语通摄的最早层次曾经发生过非圆唇化,温处两地混入曾摄。既然温州的“凶”读如“兴”,丽水的“松”读如“层”,那么这两处的“侬”读如“能”也就不奇怪了。温州“人”还有说作niE2(老派作nE2)的,梗摄二等,“戏子”说“做戏niE2儿”,“糖人儿”说“糖niE2儿”。如果认为naN即真韵的“人”字,我们就不可能把它跟此处的梗摄读音联系在一起。如果把naN2定作“侬”字,,梗摄的读音就可以得到解释了。我们在上文已经讨论到,温州-aN的稍早阶段为-eN,而温州梗摄二等的-E则来自-EN-eN-aN的变化过程中经过-EN的阶段,个别字就混入了梗摄。  2、福州下雨说toN6/4 Ny4toN6/4读同“盪荡段遁丈撞”等字,李荣(1992)把它的本字考作“盪”,中心意义是“落”,掉下和失落都说“盪”。福州的唐桓魂同韵,阳上归去,所以必须通过跟其他闽语的比较才能确定它的本字。“失落”在闽北、闽中方言有以下的形式:
  建瓯    洋墩    石陂    建阳    崇安  
  tN6    tueiN3    tueiN6    luN6    luiN6  
  永安    三元    沙县            
  thum5    thN5    thu®)5                                          
唐韵在建瓯、洋墩、石陂、建阳、崇安都读-N,在永安、三元读-Am,沙县读aN,所以我们所讨论的这个词不可能是唐韵字。符合以上各方言形式的中古韵类只能是桓韵。这个词在苍南蛮话读dP)6,也是桓魂韵,蛮话的唐韵是o)。在声调方面,只有洋墩的形式是上声调。闽中的这三个方言都是去声字,它们的去声只能来自中古的去声。建瓯和石陂虽然有些阳去字来自中古的阳上,但是一般是来自中古的阳去。洋墩、建阳、崇安的阳去只能来自中古的阳去。可见闽语中“落”义的这个词应该是一个桓韵定母去声字。  这个语素同样分布于温、处地区,丽水读d«N6,青田和温州都读daN6,阳去,意义都是“掉,落”。在音韵上对应于中古的登韵或魂桓韵,不可能是宕摄字。这个词在邵武作thon6,还带n尾,对应于桓韵,邵武的唐韵是作-oN的。  十二、喉塞特征的的小称形式。  陈忠敏在一篇待刊稿中指出,邵武话中一些非入声字入声化是一种小称现象,笔者完全同意他的看法,这种现象可能是从早期闽语保留下来的。在吴语中,小称形式好像有两种,一种是从“儿”尾变来,遂昌、庆元、龙泉一带这个“儿”尾还读作很古老的形式¤ie¤i,在温州一带“儿”尾变作,而且已经逐渐跟前字合并作一个音节,“儿”尾则退化作鼻韵尾。在青田和台州地区,鼻韵尾则进一步失落,产生了小称变调。除此以外,还有一种小称形式以紧喉为其特征。青田的一种小称变调读55,实际的调值还要高,音节结束时带有明显的紧喉。丽水的小称加喉塞尾,如“外甥儿”úo6 sa)N1 NÑ/2 “娘舅”¤ia)N2 düi«µ/4。 “公鸡”在闽语和一些浙南吴语中说“鸡公”,但是有些方言则说“鸡角”,明白了喉塞尾的小称作用,那么“角”字来源也就不难明白了。喉塞尾的小称作用在许多闽语中虽然已经失去,但是在“鸡角”之类的词语中还可以追寻到古闽语小称形式的一些踪迹。  除了上面讨论过的一些词语以外,还有一些词语在认识温处方言跟闽语之间的历史关系方面也是非常重要的。如配下饭的菜,天光早上,粪扫垃圾、物事、物件东西、斟亲吻、大官公公、大家婆婆、旧年去年、昼中午,边舷旁边,箸筷子,饮粥汤,刺编织,兜舀,滥湿,值钱疼爱,不啻不只,随手马上,蚻蟑螂,团鱼鳖,殕发霉、索绳子、褪脱、行走、光亮、乌黑、骹脚、赚错、瀙冷。不过,最重要的还应该是封闭类词,是词汇系统中的最核心部分,它跟语序一道组成汉语方言的语法框架。根据笔者对蛮话和蛮讲的调查,这两种方言的封闭类词跟温处方言是非常接近的,但是由于手头缺乏其他闽语的这方面材料,故不敢轻易下结论。  本文的材料来源:  闽语的材料基本上根据陈章太、李如龙的《闽语研究》。客赣方言材料根据李如龙、张双庆主编的《客赣方言调查报告》。寿宁材料根据《寿宁方志》的方言志部分(未出版)。丽水材料来自郑张尚芳的调查材料。北部吴语的一大部分材料为陈忠敏提供。南部吴语的材料还参考了傅国通等人的《浙江吴语分区》(《杭州大学学报》增刊)、《浙江方言词》(内部发行),后二书的错误比较多,但本文在参考的时候,所选用的材料除了开化、江山、常山等处未能找到校对人以外,一般都找温师院的学生作过校对。其余的材料来自笔者的田野调查。 注解:  (1)本文所说的温州方言包括温州,永嘉,瑞安,乐清的清江以南,平阳和苍南的非闽语区,泰顺的横坑、翁山、南浦、黄坑、碑牌以北,文成的南田除外地区,青田的温溪、万山一部分,洞头的大门、鹿西、三盘及元觉、倪屿的部分地区。处州方言包括丽水、缙云、松阳、遂昌、云和、景宁、青田、龙泉、庆元、泰顺,大致为原处州府所辖范围。  (2)本文的南部吴语指温州、处州、衢州、金华四个地区的方言。       (3)本文的标调用调类不用调值,为了便于作历史比较,一律用1、2、3、4、5、6、7、8表示中古的清平、浊平、清上、浊上、清去、浊去、清入、浊入。方言中的调类如果发生过合并,一律还原作中古调类,如“到”和“岛” 在上海已合并作一个调,按本文的标调法则要分别标作第5调(阴去)和第3调(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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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7 21:56: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hotline110 于 2012-12-7 21:56 编辑

太长,不看了。“过侬”,过在永康是K母,Kuo,,,北吴不过是把侬变成人,成了【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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