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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吴语论坛上,经常可以听到的一个说法就是吴语已经日渐衰歇,年轻人讲的吴语已经日益向普通话靠拢,眼见得就要被同化了。
# L! g6 W0 ^2 S, Q- J1 a9 M- Z我觉得,为自己的母语奔走呼号,是完全合理的。所以,设吴语论坛,发表用吴语写作的作品,呼吁在更多场合使用吴语,以至于争取开出吴语视听时段,都是正当的。甚至可以说,说出几句耸听的危言,也是未可厚非的。5 B& W0 h6 [4 K$ R6 ^9 w
不过,如果说因为吴语快不行了,所以我们赶快来救救它,那未必妥当。因为,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连政府也没有多少办法,何况吾辈乎?
& I: X+ N$ x9 J- `5 ]# l再说,吴语真的就面临灭绝的危机了吗?我认为不是这样。——可能太乐观。* J9 a; G1 R4 h8 q5 Z
首先是语言的演变不等于方言自身的衰退。
/ {) L" y& {4 J- _! u曾在一本关于方言的著作上看到:城里人笑话乡下人说的话,年长者慨叹年轻人讲的话“不像话”,是一个由来已久的现象。这其实说明了方言是在变的,而且一般来说,城里变得快些,年轻人变得快些。上海郊区有一段顺口溜,说的是时尚打扮方面的:“乡下姑娘学上海样,学来学去学不像。等到学得有点像,上海已经又变样。”其实在语言上也差不多是这样。上海从开埠以后,受到了宁波话的明显影响,尖团不分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可是,没听见谁说上海话从开埠以后渐渐衰落。是不是因为宁波同属吴语区,hou zou ji ko gnin的关系?上海话有老派、中派、新派和新新派之分,总的趋向是说老派话的日见其少,新派和新新派的讲法日见其盛。前不久还见到有网友说,新新派其实是小孩子学话没学像。这话也许有点道理,不过不见得很有道理。我觉得,不管我们是不是看得顺眼,新新派的相当一部分说法会变成通行说法。这叫做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想通过一部分人的努力来“力挽狂澜”,是徒劳的。到了那时,吴语仍然是吴语,尽管我们看着相当不顺眼。# c0 W8 p# o$ b# A0 w6 y! c
其次是方言间的相互影响不等于方言自身的衰退。
2 p' j1 y( _" }6 ?从时间上讲,从什么时候开始吴语成其为吴语?颜逸明说:“春秋时期的吴越方言已经是华夏语言的一支。”既然说“已经”,就是说其形成应该更早一些。那么试问,吴语在形成当时,是现在这个样子吗?何时开始改变了?一旦有了改变,好不好说“始祖吴语”被削弱了或消灭了呢?常常提起的吴语的大变化时期,是两次南渡,可没听说吴语经历了两次灭绝。上世纪中期以后,又有了一个北方人大量进入吴语区的过程,加上随后的推广普通话的过程,很自然的在吴语里出现了相当多的北方话因素,这是不是意味着吴语在衰落,甚至要走向灭绝呢?我认为随着交通的发达和传播手段的发展,即使没有上述过程,语言之间的交流和融合也是不可避免地会发生的。有人指出,现在使用的汉语里,特别在政治人文范围里,从日本“引进”的词汇占了70%以上,可是没听见有谁提出日本在这方面实行了侵略或文化灭绝,也没有人提出要爱国就要抵制“日词”。同理,也没有理由说北方话成分进入吴语意味着吴语的衰落。再说,吴语的因素也进入北方话的呀。例如“尴尬”、“像煞有介事”、“瘪三”,原来都是吴语特有的,现在已经走向全国了。所以说,相互影响不可怕;能不能在交流过程中不失本色,倒是个关键问题。要是受不了任何“感染”,那么其生存能力倒是大堪担忧了。9 s% T1 k+ f9 I) J2 P
最后,对于文化现象而言,行政手段、运动压力能有多大、多长远的效力,是可以怀疑的。
, n# Q- X a3 |+ E: w6 k; v! h积五十年之经验,深知行政手段、运动压力在涉及全社会的文化、风俗等方面,就其影响的深远性来讲,是相当脆弱的。“扫四旧”的当时,真是摧枯拉朽,而且似乎被扫者登时化为齑粉,永无翻身之日;而今呢?而吴语与“四旧”不同,毕竟谁也没有直接说出“吴语应该扫除”之类的话。一种存在了两千年以上,历经劫难而犹葆青春的方言,竟然经不起匆匆过客的打压,那就只好说“别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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