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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乃荣】方言妙语间有人性中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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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8 13:58: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刊于《东方早报》2012年1月11日“海上心影”专栏   ~5 ~7 r' G6 Z+ i" Z/ ]

% R. {* y, a) R/ k' |9 j       一方水土,滋润着的一方的人民,总会有一方的创造,种种方言可以反映出各地域差异纷繁的人类行为和乡情文化风貌,必定积累了非常丰富的语词,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各地少数民族语言及其方言一起,构成了中华民族多样化的灿烂的民俗文化。中华文化的多元和丰富多彩,是中华文明的本质特征。
' k& C, Y. x4 _+ G2 b& O所谓方言与通用语能不能并存,是个假问题,全世界处处存在方言。
- V6 S$ w1 v0 Q# Y) Y' D0 L      要统一一个国家的语言,谁也没此能耐。恰恰相反,现今世界上的人们普遍重视的是母语和文化的多样性,这是现代文明的标志之一。
" {8 \1 |+ P0 p, p/ ^3 a: @      我国第一代的语言学泰斗赵元任和国语运动的旗手都曾说过:所谓国语也是一种方言,只不过是最优胜的一种方言。今日的国语文学在多少年前都不过是方言的文学,正因为当时的人肯用方言做文学,敢用方言做文学,所以一千多年之中积下了不少的活文学,其中那最有普遍性的部分遂逐渐被公认为国语文学的基础。他们又说过:我们自然不应该仅仅抱着这一点历史上遗传下来的基础就自己满足了,国语的文学从方言的文学里来,仍须要向方言的文学里去寻他的新材料,新血液,新生命。
+ m) f+ A  k  I  k       胡适还说过:“方言的文学所以可贵,正因为方言最能表现人的神理。通俗的白话固然远胜于古文,但终不如方言的能表现说话的人的神情口气。通俗官话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方言土语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人。”刘半农也认为:“大约语言在文艺上,永远带着些神秘作用。我们作文作诗,我们所摆脱不了,而且使能于运用到最高等最真挚的一步的,便是我们抱在我们母亲膝下时所学的语言;同时能使我们受最深切的感动,觉得比一切别种语言分外的亲密有味的,也就是这种我们的母亲说过的语言,我们叫做方言。……方言是永远不能消灭的。”
  o  Q! L& W- W       实际情形正是这样,方言口语不但一直激活着人们的生活,而且催生着优秀的文学艺术。
% i) V9 o% C6 {- Y       在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佛罗伦萨人博卡丘开风气之先,用方言写了《十日谈》,事后他受不了世俗的压力,几次想焚稿。所幸彼德拉克慧眼识宝几次抢救书稿,而正是这本被“规范的拉丁语”贬为“粗俗的,不登大雅之堂”的方言作品,打破了一个文学禁锢,搞活了文学。
8 r. q* ~- m. q3 g5 z        文艺复兴不仅带来的是文学的解放,更是思想的解放,直接副产品还有工业革命。《十日谈》的民间立场和民间活语的凡俗性,带来了欧洲文化的大变化。所以胡适、刘半农、钱玄同、鲁迅等都称赞那些来自民间的方言妙语,有人性中的“神”!胡适曾不无感慨地表示:“所以我常常想,假如鲁迅先生的《阿Q正传》是用绍兴土话做的,那篇小说要增添多少生气啊!可惜近年来的作者都还不敢向这条大路上走……”刘半农1925年在《读海上花列传》中说:“假如我们做一篇小说,把中间的北京人的口白,全用普通的白话写,北京人看了一定要不满意。但是南方人写白话文却习以为常了。若用普通白话或京话来记述南方人的声口,可就连南方人也不见得说什么。这是什么缘故呢?这是被习惯迷混了。我们以为习惯上可以普通白话或京话来做一切文章,所以做了之后,即使把地域的神味牺牲了,自己还并不觉得。”
6 N% r3 {! D- K. K9 N7 f$ E       那是较远的事,近的如周立波的“海派清口”,学者余秋雨在《周立波诙词典》序中说:“上海方言,尤其是其中一些成语和片语,一旦翻译成普通话便色彩全无。……那种语言方式在表情达意方面实在有一种无法替代的风味。天下语言,在履行大范围的交流使命之外,还必须保存一种小范围的异态风味,因为那里沉淀着文化和文学的最隐秘结晶。……上海方言的最佳保存处是滑稽戏,而周立波又把这种保存范围扩大了,用心拓展那些离普通话更远的部位,并且特别喜欢在那些部位逗留玩耍。我发现,在剧场中,观众反应最为热烈的,大多也在那些部位。”$ W: x- j4 p7 H% z  Y9 j) U: L; }
       方言是群众天天口中流传变动的,口语是不断创新的生动活泼的活水源泉。人类文化的载体主要有实物、文献和口语三种,口语承载的是最原始最重要最丰富最有草根价值的文化。若各地方言活语都出来丰富国家通用语,通用语就永远有着活水的源头。 7 j: t/ A! U& t4 h* Y5 {+ z
       如果截止了口语方言的源头,又拒绝外来语的“侵入”和网络语言的“乱来”,我们的通用语便渐渐远离了语言随社会发展和群众约定俗成的基本原则,也会随方言衰落下去,沦为一种新“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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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28 19: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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