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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语区的各位,你还会家乡方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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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5-1 20:41: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地道风物

04-2223:54

丨嘘,说吴语会被扣分丨


▲ 皇家同花顺!!!图/图虫·创意

-风物君语-

“在你家乡,这个读什么”

“实夹带凯哎”

吴语,世界上使用人口最多的非官方语言。

现有将近一亿人使用吴语,吴语区横跨上海、浙江、江苏南部、安徽南部、江西东北部、福建北部。吴语区还被划分不同片区,其中太湖片吴语使用人口达到吴语使用总人口的65%。


▲ 地图参考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编《中国语言地图集 第2版 汉语方言卷》

可诡异的是,它居然被国际语言文化组织(ILCO)列为了严重濒危语言。

但在非吴语区,比起粤方言、湘方言,吴方言在生活中好像的确更不经常听到。这一亿人都去哪儿了?为啥会有将近一亿人说吴语?明明还有这么多人说,吴语真的要消失了?


▲ 温州不只是有皮革厂,还有街道中的温州话。图/图虫·创意


吴语,历史上的发展

历史上,在江南地区尚未开发之时,吴语的先祖是侗台系统的少数民族语言。

到春秋时期,吴国、越国在吴地兴起。在《吴越春秋·夫差内传》中提到“且吴与越,同音共律,上合星宿,下共一理”,可见在当时,方言这个概念其实已经初步形成。

《吕氏春秋·知化》记载“吴王夫差将伐齐,子胥曰:不可。夫齐之与吴也,习俗不同,言语不通,我得其地不能处,得其民不得使。”为了扩大国家版图,吴越地区就有一部分人学习了其他国家的语言。后来,随着楚国往长江下游扩张,楚语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吴语的塑造。

秦汉时期,中央政权建立。中央在各地设置驻扎兵,中原文化对各地影响日益加深,中原汉语在全国各地使用范围扩大,使吴语受到重大影响。


▲ 如今说着官话的区域,说不定以前也是吴语区呢。图/图虫·创意

在汉代,吴语已经成为一支与中原汉语(华夏语)颇有不同的语言。

东汉末年,三权鼎立,吴语不断向福建、广东推进,对闽言的形成也产生了一定影响。与此同时吴语也传入日本,这也是部分日语的发音与吴语十分相像的原因之一。

之后的“永嘉之乱”,匈奴攻陷洛阳,也由此引发了第一波北人南迁。西晋灭亡后,东晋在建业(今江苏南京)建都,此举也将北方官话大量传入南京,同化了南京口音。这也使吴语区域进一步缩小,如今的南京只有一小块区域仍保留着吴语。

“安史之乱”、“靖康之乱”也是北人南迁的高潮。北宋时期,金人南侵,宋室南渡,把京都从汴梁(今河南开封)牵至临安(今浙江杭州)。因此,杭州方言有大量官话特征,最明显的就是翘舌的"儿化音"。

到了宋元时代,吴语已经奠定了现代吴语的规模,与现代吴语相差不远。但这个规模与春秋时期的吴语规模相比,其实已经大大缩减。


▲ 北方人在杭州街头听到“儿化音“肯定会特别亲切。图/图虫·创意


吴语,文化上的贡献

若你有心观察,在文学作品中或一些艺术表达形式上总能看到吴语的身影。

《红楼梦》中,就经常会有吴语的出现,例如在第25回中,凤姐给林妹妹送茶后,还不忘打趣她:“你既吃了我们家的茶,怎么还不给我们家作媳妇?”其中的“吃”字便是典型的吴语词汇。在吴语中凡是用嘴接受某种物质的,多数可以称“吃”,并不一定有咀嚼、吞咽等动作,如“喝酒”说成“吃酒”,“饮茶”说成“吃茶”,“抽烟”说“吃烟”。


▲ 设计/Q年

在鲁迅的创作中,吴语更是常客。例如《阿Q正传》中有一句是“赵太爷肚里一轮,觉得于他总不会有坏处。”,这里的“肚里一轮”可作“脑里一想”解,但吴语中“一轮”还带有强调思考速度之快的情感,也是突出了赵太爷的精明狡诈。


▲ 设计/Q年

若是将当地方言应用到文学作品中,将有助于人物形象地塑造,使其更为饱满,部分表达也会更加生动。怪不得有人说“如果《三国演义》中的各角色用自己的方言来演绎,该是怎样一副有趣而生动的场景”。


▲ 设计/Q年

不仅是在文学创作上,吴语为作品添加了光彩,而且在国外著作的翻译上,许多著名吴语区译者也带入了不少吴语词汇。

杨绛翻译《堂吉诃德》所用的“瘪三”、“贼皮贼骨”、“讲讲明白”,祝庆英翻译《简爱》所用的“闹不清”、“不很好”、“奶孩子”都为吴语表达。

除了文学作品,吴语也有更多艺术表达形式为人们熟知。

电影《金陵十三钗》中,几位穿着旗袍的江南女子,抱着琵琶,唱着《秦淮景》向屏幕前走来的场景着实令人难忘。若是这首苏州评弹没有了吴侬软语的温柔加成,也就不会那么“酥”入人心。


▲ 就问谁不心动!!!图/网络

越剧,作为五大剧种中唯一非官话剧种,便是用吴语来演唱,其中最著名的经典选段《梁祝·十八相送》更是成为了人们歌颂的爱情的范本。

除了评弹和越剧,还有许多以吴语方言为载体的艺术形式,例如昆曲、吴歌、甬剧、滩簧等。


▲ 越剧经典桥段《梁祝·十八相送》。图/图虫·创意

但参杂吴语的文学作品与艺术形式也带来了一些问题。

被胡适评价为“吴语文学的第一部杰作”的《海上花列传》怕是鲜有人闻,原因就如孙家振所说“致客省人几难卒读,遂令绝好笔墨竟不获风行于时”。为了扩大其影响力,张爱玲还特地为其进行译注,可也见效甚微。

对于傅雷翻译的《克里斯朵夫》,也有人反应,其中部分语法和词汇有读不懂的情况。

而越剧也一度面临难以走出吴语区的困境,为了增加受众,越剧也吸收了部分中州音韵和官话语音,会选取一些更易听懂的吴语来进行演唱,例如,《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即使是非吴语区人群也能听懂。


▲ 创新艺术形式,让游客边逛姑苏园林边听“水上评弹”。图/图虫·创意


吴语,表达上的特殊

作为当地吴语方言“十级学者”的我,被难倒在一次灵魂发问“你知道吴语里‘晚安’怎么说么?”,直接翻译“夜安”(吴语中“晚”“夜”不分),但似乎不会这么讲;“困告去了,明朝会”是“睡觉去了,明天再见”的意思;“困一好告”又是“睡一好觉”的意思,似乎也不能完全说是“晚安”的意思。

于是我问他答案,他说:“不知道!”(白眼)

还有个关于吴语的笑话:一个从他省来的人问吴语区的人“鱼、螃蟹、虾用吴语怎么说”,那人便答“嗯、哈、呼”,他省人便十分惋惜地说“好好一个小伙子,可惜是个哑巴。”


▲ 设计/Q年

可见,吴语与普通话在表达方式、用字发音上都有着一定差别,即使是一些日常用语也难以直译,需要稍微“拐个弯”。

有趣的是,吴语使用上还有一大特殊性就是一词多义,甚至是一个字代表着完全相反的意思。

最典型的代表便是“侬”。“侬”为古百越语词,单个字意义为“人”,在古吴语有三侬,表示我的“我侬”,表示你的“尔侬”,表示他的“渠侬”。


▲ 设计/Q年

《玉篇·人部》中称“侬,吴人称我是也”,《红楼梦》中黛玉葬花桥段有一句“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其中的“侬”也显然是“我”的意思。

而在《西厢记》中“奴与你向来主婢情意重,为什么偏偏今宵来屈煞侬”的“侬”和沪剧《打鸟》中的“侬勿要去,侬在屋里看房子”的“侬”,应当作“你”解。


▲ 经典沪剧《雷雨》中,“侬“也是经常出现的。图/图虫·创意

如今,各个区域也保留了不同“侬”的含义。上海话里“尔侬”被保留,苏州、金华等地保留了“我侬”,但有些地方例如宁波,一些人依旧会说三种“侬”。

吴语表达上另一个特殊性体现在形容词上,相比普通话中的“更”、“最”级别,吴语会将形容词分为四级。

以原级“新”为例;ABB型往往表示弱化级“新簇簇”;BBA型则作为强化级“簇簇新”;若是要用最高级,经常会扩展成一个词组,例如,“拆瓜辣新”。


▲ 要根据不同情景选择合适程度的形容词。制图/乌堆

在吴语中的一些特殊语法也是不可忽视的。

常见的有,直接宾语放在间接宾语之前,例如,普通话中“妈妈给我饭吃”,换成吴语就变成了“妈妈给饭我吃”;补语后置,“打不过他”会变成“打他不过”;状语后置,“快点吃饭”则转变为“饭吃快”。


▲ 饭吃快,饭吃快,莫讲闲话。图/图虫·创意


吴语,使用上的现状

作为一个从小就会说吴语的人,其实在看到“吴语濒危”的时候还是有点震惊的,因为在家乡的同龄人中,似乎大多数人依旧是会说吴语的,怎么就濒危了呢?可是一些数据似乎的确说明了一些问题。

在吴语区调查中显示,78%的人认为自己能用吴语进行日常交流,其中31%的人认为熟练掌握吴语,而在28岁以下,只有20%的人认为自己熟练掌握。


▲ 你会追求流利准确表达么?还是能交流就行。制图/乌堆

在2016年上海区域的吴语调查报告中,86.8%的本地学生能与他们用上海话交流,认为自己能准确流利使用的为28.1%。这看起来还不错的数据与2005年的94.6%的学生用上海话交流,54.3%的人认为自己上海话流利准确一比,真的是一点“腔调”都没有了。


▲ 从2005年到2016年,“上海话“正在渐渐消失。制图/乌堆

苏州也面临着类似的情况。2007年时,不会说苏州话与不太会说的总比例达到30%,14岁以下人群50%左右不会或不太会苏州话。而到了2012年时,完全不会说苏州话的比例就有39.2%,其中儿童人数明显上升。


▲ 5年时间,会讲“苏州话“的比例下降了近10%。制图/乌堆

杭州也是受官话影响较大的一个区域,但杭州地区父辈会讲当地方言的比例高达90.7%,可下一辈会讲杭州话的比例几乎是拦腰斩断,仅有48.5%。

由以上一些数据不难得出,吴语的使用人群严重老龄化。


▲ 苏州举办百民孩童吴语赛童谣,让年轻一代更多地接触吴语。图/图虫·创意

调查中还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成年人交流时多数用的是吴语,但为了让下一代更快学会普通话,有三分之二的父辈会选择用普通话与儿童交流。

怪不得语言规划学家费什曼指出“濒危语言之所以称为濒危语言,是因为缺乏非正式的代与代之间的传递和非正式的日常生活支撑,而不是因为学校里不再教授这些语言”。

除了当地人会说吴语的越来越少,由于外来流动人口的增加,使得许多生活场景也不需要使用吴语。

2012年,苏州的外来人口已超过本地户籍人口;在宁波,外来流动人口占常住人口的40%以上;上海更是不用说,外来人口比例超过70%。


▲ 上海虹桥火车站熙熙攘攘的春运人群。图/图虫·创意

“周瑜陆逊久寂寞,千年北客嘲吴语。”

与此同时,吴语区的外来人口似乎对掌握吴语没有太大兴趣。以宁波为例,非吴语区人口能用宁波话熟练交谈的只有11.3%,半数以上的人认为能听懂就行,还有26.8%的人极力反对掌握当地方言,力图保持自己区域的方言。


▲ 若是想和“老宁波”打牌、搓麻将,那宁波话是非学不可的。图/图虫·创意


吴语,传承上的窘境

许多语言的发扬与传承往往与其表现形式有密切关系,例如粤语的风靡,香港电影,TVB与粤语歌功不可没;重庆话的爆红,一定程度要也要归功于重庆话电影与歌曲。


▲ Gai在歌曲演唱中加入了家乡方言。图/网络

于是我听了一下此前出的一首吴语rap,用一个词形容的话就是“一脸懵逼”,自诩能听懂大多片区吴语的我,除了太湖片吴语能基本听懂以外。其他片区的吴语一出来,心里的OS就是“这是啥!明明温州人讲话我也能大致听懂啊!为啥到歌里就完全听不出来了!能听懂20%都是往多了说的!”

这也正是应了那句“吴语区十里不同音”。除了移民潮的影响,吴语区还多处丘陵地带,这使得各区域交流困难,也导致了各个区域会有自己的一些特殊用词。


▲ 吴语区多丘陵。图/图虫·创意

所以,其实“吴侬软语”也并非指全部吴语区,而是在某种程度上特指苏州话。相比自嘲“石骨铁硬”的宁波话,怪不得会有“宁听苏州人吵架,不听宁波人讲话”一说。

吴语地区多数为去中心化发展,相比粤语早早地确定了以广州为标准,吴语怕是处于“谁都不服谁”的尴尬境地,因此也不便进行统一传播。


▲ 在这苏州小巷里,还有多少人会说吴语呢。图/图虫·创意

其次,还有一个客观原因就是,吴语的确相对复杂,以苏州话为例,有27个声母,49个韵母,还有单字声调。而普通话只有23个声母,24个韵母。

之前有个话题,就是讨论港台腔和东北腔,到底谁会被谁带跑。而吴语就没有这个烦恼,肯定会被港台腔或东北话带跑。因为对方根本听不懂你说话(微笑)。


▲ 港台腔与东北话的典型案例。图/网络

最后,吴语的适用范围极为有限,不仅仅是学校强制要求讲普通话,许多正式场合也必须使用普通话,而且许多风俗习惯、手艺文化逐渐淡出生活,新事物不断产生,不少概念只能用普通话或英文表达。

换而言之,就是吴语的工具性渐渐消失了,变得不实用了,可随之存在的人文性我们也要让它渐渐消亡么?


▲ 不仅仅是吴语区,许多地区都在大力推广普通话,各地方言也渐渐变得“不实用“起来。图/图虫·创意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作为吴语区知名人士,贺知章在《回乡偶书二首·其一》中所提到的“乡音”便是唐朝时期的吴语。在他身上,乡音,应该是家乡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印记之一。

此处,有个没有依据的猜想,儿童“笑问”的“笑”字除了是孩子的天真烂漫,说不定也带着些“这人说吴语怎么有点拗口”的情感。


王蒙先生在《为了汉字文化的伟大复兴》中提到:

“吴侬软语,三秦高腔,川语的刚嗲相继,粤语的铿锵自得,……同样都是我们的财富。”

所以,你的乡音还在么?

周领顺、陈慧《译者语言与译文语言的地缘性——以苏籍译者群及其吴语运用为个案》

沈新林《<红楼梦>中的吴语方言》

胡敏烺《杭州城镇化进程中语言的认同问题》

俞玮奇、杨璟琰《近十五年来上海青少年方言使用与能力的变化态势及影响因素》

陈璇《苏州方言保护的现状及对策研究》

《中国语言地图集》

发表于 2019-5-14 09: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自然傳承最要緊,總人口到不到一個億沒有太大關係。
发表于 2019-5-18 19:4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當年有傳聞國姆彭嬭嬭隨夫在上海時表示聽不慣聽不得上海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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