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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10-02 周太福
“贼骨铁硬”这句宁波老话的核心词是“硬”,“贼骨”和“铁”是用来修饰“硬”的程度。从前,民间抲牢“贼骨头”(小偷)后往往会将其痛打一顿,以儆效尤。可“贼骨头”往往不怕挨打,不少人还会再犯,所以民间就称“贼”的骨头够硬;而前人认为,世间万物中铁是最硬的。用这两样硬东西来比喻宁波话的“硬”,确实是既风趣又形象。
宁波话也确实有点硬邦邦,就说这“贼骨铁”三个字吧,按普通话的读法,在把每个字的音节读完后,总会拖点或长或短的余音。而宁波话则不然。也以这三个字为例,当你刚把一个字的音节读出,立马关闭你的喉底,使喉音来个“急刹车”,这样的读音,听起来就像斩钉截铁,又硬又干脆!
下面,不妨用宁波话来试读唐人王之涣的五言诗:《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首诗连题目总共24个字,其中雀、白、日、入、欲、目、一等7个字的读音都与“贼、骨、铁”一样“硬”,这种贼骨铁硬的语音,在短短的24个字中,却占了7个,可见宁波话究竟有多“硬”。
那末,这种贼骨铁硬的语音难道是宁波人首创的吗?答案是否定的。宁波话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宁波话的语音也十分古老。众所周知,普通话的语音包括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叫做四声,而古人的语音有平声、上声、去声、入声,也是四声。不过后来的古人把平声拆为阴平、阳平后,就有五声了,这第五声就是入声。上面举例的贼、骨、铁与《登鹳雀楼》中的7个字,古人都把它们列在“入声”部中,古人对这些字的读音基本上就是当今宁波话的读音。由此可知,“贼骨铁硬”的宁波话语音,实际上“遗存”了相当一部分中国古代汉语语音。
入声字是一个庞大的体系,我们可以在古代的韵书中找到它们的部落。古人作诗讲究音韵格律,韵书就是古人查阅音韵的工具书。但是近古代以来,中西部乃至东北地区逐渐淘汰了入声语音,后来国家推广的普通话中,把所有的入声字统统分列到四声中去了,彻底消除了入声读法。而土生土长的宁波人却依然秉承着古代语言的这部分体系,这就难怪中西部语言系统的人会听不懂“贼骨铁硬”的宁波话了。
因为宁波话是古代语言的遗存,宁波话源自遥远的古代百姓的口语,所以当阿拉(阿和拉都是入声字,其中“拉”字读音不读手拉车、拉东西的“拉”,这个拉字,古人和宁波人都读为“勒”)在阅读古籍时会有一种非常亲切的感受。古籍中非但有宁波人的语音,更是经常能发现普通话中早已影踪无存、而宁波人还常常挂在嘴上的宁波老话,甚至在2500多年前的《诗经》中,还能读到阿拉老宁波的乡音呢。侬忖忖看,“贼骨铁硬”的宁波话,其渊源是不是非常深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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